韩昀晖笑了:“思念一个人,为什么是错?”“因为我分心了,因为我心不在焉了。”谢承瑢疲惫地躺在榻上,“这时候胡思乱想,就好像是我不求上进了。”“什么叫胡思乱想呢。”韩昀晖坐在谢承瑢榻下边的台阶上,他说,“思念亲人算不算是不求上进?思念家乡算不算是不求上进?思念良人,又怎么算是不求上进。”谢承瑢捂住脸:“我没说我思念良人。”“那你思念你爹爹和阿姐?”韩昀晖回头看他,“要是思念他们,你不会说这样的话。”谢承瑢终于把玉拿出来了。帐子里除了韩昀晖再没有别人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望着玉思念赵敛。他迷茫地说:“我在想玉,就好像是罪过。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人,算不算得是罪过。”韩昀晖坚定地说:“不算。兵将出门外在,思念家中妻子,怎么算是罪过?同虚,人讲七情六欲,没有欲望的人,那就是死人了。做死人了,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你想做死人么?”谢承瑢呵呵笑:“我不做死人,我想起他,就做不得死人了。”他突然坐起来,“哥,我要是和朋友共度一生,会怎么样?不成婚,单就和他形影不离。同梦同醒,同枕同眠,会怎么样?”“那不是朋友了。”韩昀晖低头拔自己的军靴,“同梦同醒,同枕同眠,那就是良人。你心有良人了?”谢承瑢继续躺着,他望帐顶的褶皱,听帐外巡营的脚步声。他的玉烫了,被他自己捂烫了。他翻过身把玉压在身下,终于说:“我真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功名利禄我不想,金刀银枪我也不想,我就想着一个人。旁人说这样心眼的人做不得大事,我这辈子也未必能做得了大事。”“做大事?好好活着,这就是人生大事。”韩昀晖爬上谢承瑢的榻,非跟他挤一块儿。谢承瑢往边上挪了挪,说:“你要劝我,现在就劝。你不劝我,我就做没出息的人了。”“你做吧,我也不见得有出息。”韩昀晖说。谢承瑢偷偷说:“我若没出息了,你瞧不瞧得起我?”韩昀晖大笑:“欢喜哪一个,赵二是吧?”“不是。”谢承瑢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是他。”“好玉不是他送的?”“是他送的。”韩昀晖耸肩:“人是好人,玉是好玉。人家都送你玉了,你都抱着看了,还能是别人么?他都送你玉了。”谢承瑢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他送我玉,我也该送给他一块玉。”“你送他一块玉,”韩昀晖打趣他,“谢同虚就是一块好玉。”夜深了,谢承瑢又到代议恒那里商议军事,说到之前齐州来的小兵说“官逼民反”一事。代议恒认为,现在周君与齐军隔岸相望,如若因此怒斩这小兵,反而显得大周小家子气。不过又不能助长这样的风气,所以还是打了板子,以儆效尤。谢承瑢倒是没什么好说,就算他想说什么也不能说。现在他的军职说无权也有权,说有权也无权,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一夜无梦,谢承瑢醒得很早。出门时,他在帐外看见几只雁,派成“一字”飞往西北方。彭六还笑说:“大雁笨了,这么冷的天还往北方去?西北岂不是更冷。”谢承瑢大概知道这群雁要飞到哪里,所以匆忙许愿,盼将惦念心思一并带去那儿。秦州,他的阿姐。西北秦州受暴雨侵袭,雨水冲刷着战场上的血,露出土壤的颜色。彭阳战场已停战数日。谢忘琮才练完兵,伫足向东南方看。天边飞过一排雁,在营地上空徘徊不前,她对着大雁望了很久,直到王重九过来,她才撇开眼。“谢虞度候请您过去。”谢忘琮还是别了雁:“我知道了。”营内站了不少将军,她算是来得迟的。谢祥祯说:“有探子来报,燕廷见彭阳紧急,派西燕六皇子金宗烈出征与我军相抗,如今已在路上,约十日后赶到。”“金宗烈?”李先遥纳闷道,“倒是从未听说过此人。不知谋勇如何?”谢祥祯说:“此人年尚轻,不过二十二岁。你没听过他的名字,却一定听说过他同母兄长的名字。”“谁?”“金宗盛。”花流听了说:“金宗盛曾是西燕最勇猛的将军,金宗烈是他亲弟弟,应不会太差。只是以前从未听说他的名讳,虚实如何,还需探探。”“是。”谢祥祯站立难安,在帐中走了几圈,焦虑说,“金宗盛善打强攻战,战法快而猛烈,横冲直撞,看似坚不可摧,其实漏洞百出。可这个金宗烈未必会与其兄长一般有勇无谋。未有战绩,无从定论。若探虚实,找何人去探?”“我去会会。”花流说。谢祥祯先是望了一眼谢忘琮,谢忘琮根本不看他。他又望向花流,说:“探虚实的事先不谈,他快要来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应在金宗烈赶来之前攻下彭阳。这几日连下暴雨,积水未干,烈雨未休,燕人恐掉以轻心。我们便在此时攻城,直破彭阳,再与伏燕军会合,一同抗击西燕主力。攻城之责,就交给花流、翟川。花流、翟川听命。”花流、翟川抱拳听令。“你二人率右一军、左二军共五千人,于今夜攻城。不要贻误,硬啃也要给我啃下来。”“是!”点兵过后,谢祥祯遣去诸位将军,只留谢忘琮一人。帐檐不断有雨滴成珠坠下。谢祥祯看上去很焦虑,他问谢忘琮该找谁去探金宗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之谁都不行,谁都不能让他放心。谢忘琮当然知道爹爹的意思,不想别人去送死,就只能让亲女儿去送死了。她说:“我愿去探金宗烈的虚实,爹爹不必烦了。”“你知道我为何犹豫的,此行太过凶险,前路未知,我实在是不忍心将我的亲生女儿送去最前线。”谢祥祯转回身,眼含热泪,“可是现在,只有你了。”谢忘琮的眼里毫无波澜:“我愿意前往,爹爹不必这样了。”“你知道为父的苦心吗?”“我知道。”谢忘琮换了口气,说,“如若爹爹和我一样只是将领,一定会主动前往打探虚实。可爹爹是帅,不能亲往。前路难明,敌情未知,谁去都是冒死。正因前路难明,别人都不放心,所以只能由儿去;正因前路难明,不忍其余将领身死沙场,所以危险之事,只有儿来做。此乃大义,女儿又如何不知。”谢祥祯叹了一口气:“如果承瑢在,就好了。”“我不会送他去死的。”谢忘琮终于爆发出不快了,“我绝对不会亲手送昭然去死,这是我与爹爹最大的不同。”“叙……”谢祥祯眼睁睁看她转身闯进雨中,他想挽留的,但是连手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外面雨越下越大了,升腾起浓雾。又或许是谢祥祯眼中升起浓雾。【作者有话说】“左一一营四都”是“(神策军)左厢小提示:金宗烈是西燕的六皇子,他有一个哥哥叫金宗盛。29章有提到过,金宗盛是小谢杀的。金宗烈是比较重要的人物哈。对于小谢而言,在行军路上思念心上人(又或者说产生情欲)是一件非常有负罪感的事情,他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他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告诉像哥哥一样的韩昀晖。他的情感都是很压抑的,可以说他整个人被往事和责任包裹得很紧,根本挣脱不开。他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虑,处罚小兵他也不敢亲自来。对于名利,他更多的是惶恐,他害怕路走得太快,摔得就惨了。明天还有更新,天冷了大家记得多加衣~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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