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应该早就明白,当他醒来,他的手下人转告他,我在走之前说过什么话的时候,或者,在此之前。
他只是在装傻而已。
他默不作声,只看着我,我也不说话,不过看哪里也不看他。
他看了我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接着他缓慢地、试探地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
抓到之后,他脸上的神态和手的动作,都带了点坚毅的意味。
似乎抓到了,就不想再放手。
他的手温暖。
这半年,我和各种各样的人握过手,女人、男人,其中也有特别漂亮有女人味、十分有男子气概的,手或是柔软,或是有力,但都没有这只手来得温暖。
每当他用他大一号的手或身体,包住我的手或身体的时候,就会觉得,温暖的气息环绕过来。
我一直十分喜欢。
最开始的喜欢,青涩而模糊;半年前的喜欢,掺杂了心酸和心软;现在却和以前都不同。
现在我一片安然,知道他的手温暖,知道自己觉得很好,但,却不过多地留恋。
就像风雨过后,看到街头随处可见的,一片绿得可爱的叶片,停下脚步,看过一眼之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现在我经历了很多,也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和位置,足以支撑自己。
我看着他的手握住我的手,没有拒绝。
现在的我可以淡然处之,而不是不由分说,拍开他的手。
握上我的手之后,他没有回答我刚才&ot;要不要复述在医院大厅说的话&ot;的问题,而是一直看着我,好象没有回答的意思。
他一直看着,直到我自己和周围的气氛都认为,刚才那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之后,他仿佛突然,又仿佛酝酿已久地,用一种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开口了。
握着我的手轻轻使力,他问我:&ot;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ot;
说完,他眼波如水,深深看着我。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四周温暖地包裹上来。
我向旁边避开他的眼睛,视力范围内能看到的是,他的一边模糊的肩膀,和我的厨房坚硬的墙。
我不是逃避和他目光相碰,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和他做长时间的,宛若情人对视般的眼神接触。
那不属于我和他。
&ot;何必呢。&ot;半晌,我轻轻开口。
他的手一颤。
我深深在心里透了一口气,沉吟一下,终于还是说出来了:&ot;没有用,我早已经对你没有多少好感。&ot;
他的手没有动,我感觉和我相接触的,他的手的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大大地抖动了一下。
我轻轻把我的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
这个温暖,我不需要。
&ot;你回去吧。&ot;我说。
&ot;再给我一次机会,&ot;他看着我恳求,&ot;一次。&ot;
我回绝他:&ot;不。&ot;
&ot;在山上时,我以为你肯给我这个机会。&ot;他沉沉地说,仍是恳求地看我。
我还是回答他:&ot;不。&ot;
他看我良久,低声诉说:&ot;在救护车上,你握着我的手,叫我的名字,那是我这几年来,最幸福的一刻。&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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