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正撕下一片衣角,将自己仍在溅血的手腕包住,忽然见清玄道长要与自己单独叙话,心中不由一紧:怕是自己的身份已经叫他知道了。但他上山之时便早已打定主意,如若身份暴露,自己就坦然承认,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况且刚刚周氏兄弟与自己同生共死,看在这份情谊上他也不能再隐瞒那二人。计较已定,姜离裹好了手腕,笑道:“有缘拜见武当掌门真人仙颜,此乃晚辈荣幸,今道长有令,晚辈怎有不从之理。”说完向清玄子深深一揖,执礼甚恭。
清玄微笑着应了,领着姜离来到偏殿旁的一间房中,关上了房门,只有二人相对。清玄亲自为姜离端来了一杯热茶。
姜离将茶杯接过,道:“实话说,以晚辈的身份,实在当不起掌门如此厚待,您这样让我心中惶然不安啊。掌门有何见教,不妨明示。”
清玄淡淡笑着,并不回答,只道:“喝茶,喝茶,呵呵,天冷暖暖身子。”
姜离心道,这能做大派掌门的人果然都是老奸巨猾,他可不想陪这老道士耍滑头、磨洋工,不如先来一下狠的,逼他一逼。
姜离道:“道长,晚辈有一事不明,刚才法罗在大殿上闹事,您为何来得如此缓慢?武当的掌门住的离自家大殿很远么?”
清玄啜了一口茶水,咂咂嘴,笑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你看贫道不是及时赶到了么。”
姜离冷笑道:“巧是很巧,及不及时可就难讲了,刚才你们武当的两位高级弟子可是险些丢了性命。恕我直言,道长是早就到了,但却没有立即出手,而是猫在一旁看了半场好戏吧!”
姜离说完这句极具进攻性的话后,注视着清玄子的眼睛,想看他有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然而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清玄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就跟没听到那句话似的。
清玄从容地吞下一口热茶,放下茶杯,这才敛了笑容,换上面无表情的脸,缓缓说道:“北军中人果然是一贯的说话直率啊。”
姜离虽然对于自己身份被对方知晓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突然被清玄反将一军,不由得还是有些吃惊。
清玄又道:“姜少侠,你所料不错,老道我早来了,确实是没有急着出手,而是观看了那么一会儿。当然,我可不想让周家兄弟受伤,只是周树这孩子太过牵挂弟弟,心神不定,发挥得比我预计的差了些。我更想不到老和尚竟然被你弄得精神失控,所以出手时有些仓促了。不过……你以为贫道为何不马上现身?难道你觉得我是为了让你们三个小子先消磨他一番,自己才好轻松取胜吗?虽然我要收拾那法罗并非十拿九稳,但我堂堂武当掌门,论辈份还高他法罗一辈,我会惧战吗?”
的确,论起辈份来,法罗与五十岁上下的清尘、清吾同辈,而年近七旬的清玄却是比清尘、清吾高一辈,是二人的师叔。“清”字并不是辈份,而是相当于“三上圣”特有的一个封号,三人此前本来另有法号。
“那么道长究竟为何如此行事?晚辈愿闻其详。”姜离道。
“呵呵,这……却要说到姜少侠的事了。”
“与我何干?我只是被拉来做证人。”
“少侠是爽直之人,贫道便都明着说了。是贫道让周树特意将你找来的,我很乐意让少侠与少林的这位高僧……啧,打打交道。”
“顺便结结梁子?”
“呵呵,不错。不过,不是法罗与少侠你们二人结梁子,而是——”
“北军与少林寺?”
“哈哈哈,老道还真是佩服郑老元帅,怎么突然间就能找来你这么一个厉害的好外甥。”
“你……为何想让我们与少林交恶?”姜离问出这句话后自己也有些后悔,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明显了,根本不需要问清玄,他自己也该想得明白。
清玄却并没有因此就轻看了姜离,而是认真地反问了一句:“姜少侠可否先说说,镇国元帅这踏足江湖的第一站,为何选择了我武当派?”
“嗯……”姜离看现在再作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妨坦诚以对,看对方究竟是何打算,便照实说了出来,“镇国元帅府想立足江湖,方法无非有二,一是与江湖中的名门大派结交甚至结盟,得到这个门派的承认了,那么也就算是有了名分;二是用暴力手段踢掉某个门派,打出名堂来。郑元帅不是进武林来挑事的,所以当然选第一种。江湖中要论名门大派,非五大门派莫属,而五门之中,又唯有少林、武当并驾齐驱,武当一向与朝廷关系更近,所以我们的使团先来武当山。本来待拜完武当之后,少林也是少不得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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