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阁对面的仙香茶馆二楼,姜离正与一个穿青色道袍的中年男人对坐饮茶,那中年人面皮白净,保养得宜,只是脸上身上都有了些发福的迹象,尤其是当他面露笑容时,颧骨处便高高地堆起两堆肉来——总而言之,这种形状的男子,即使让最为怀春的少女看来,也只会觉得这是一个能够发压岁钱的长辈。
茶水对于姜离那副饱经酒水摧残的口舌来说,实在是过于清淡了,奈何对面这位请客的中年人自称为修道而戒酒,不要说是饮酒,哪怕只是闻到酒气都会令他道心大乱,有损他的内功修为,姜离也只好暂时忍耐,陪他喝上几盅茶。
今天一早,姜离正准备出门跟踪芊娘,看看她的去处是否会给自己带来一点线索,却突然被这个中年人找上门来,此人自称是武当派驻蓝田的安西堂蓝田分堂负责人,道号韩玄君——与周家兄弟不同,他是真正出了家的道士。姜离知道,武当派的弟子很多都被外派历练,遍及江湖,一方面让弟子得到锻炼,另一方面也扩张武当的影响力,这正是掌门清玄子多年之所谋。只是,这种大门派内部消息的传播速度仍然令他吃惊,韩玄君最多只比快马驰到蓝田的他晚几天得到消息——如果韩玄君是甫一接到消息便赶来见他的话。
韩玄君是接到周树的传讯后前来见姜离的,他已经知道了姜离在明面上的身份:武当盟友、郑元帅外甥、大弟子周树义弟。虽然周树并不知道姜离匆匆离去有什么要紧的事,但他还是秘密向武当西部的所有分堂发出消息,让他们注意协助姜离。韩玄君自己便是蓝田本地人氏,接到消息后在城中发动门路寻访打听,没曾想姜离正好就在蓝田县,于是前来见他。一听姜离说他正在追寻一个重要的人云云,心中立马想起了几天前听说的一件事,于是拉着姜离来到这家茶馆,说要为他引见一个或许知道线索的人物。
整整一壶茶水下肚,终于有人推开了这间雅间的门。
一个穿着朴素布衣、用青纱遮住头面的女子走了进来,一开口那甜甜的声音却与她的打扮颇为不相称:“玄君道长,难得您还能想得起奴家呢,今天叫奴家前来相见,不知有何见教?”
手里把玩着空茶盏的姜离听到这个声音,却是心头突然一震。
女子扭头看向姜离,似也迟疑了片刻,才笑问韩玄君:“这位……生面孔,不知是什么来路呢?”
“姜少侠,这位是对面兰香阁的主人,我们都尊称她赵掌柜;赵掌柜,这位是从武当山来的朋友,姜离少侠。”韩玄君笑着起身做了个介绍。
兰香阁的赵掌柜?
姜离?
本该素不相识的二人,心中却是电光火石,恍惚间回忆起大约两年之前……
两年前,兰香阁的后院里,一个身佩长剑的英俊青年跃了进来,冷冷地站在这位赵掌柜的面前。这青年观其眉眼,最多刚及弱冠之年,正是姜离无疑。
“你便是赵艳娘?人家说你是老鸨,想不到却还挺年轻,恐怕还不到五十岁吧。”
“你……”不过三十许的赵艳娘闻言不由嗔怒起来,“这位小哥,看你就是个雏儿,来奴家这院子,不怕被爹爹捉回去打板子么?”
“我找你有要事。”
“有何贵干?”
“赎人。”
“小哥想要赎谁?”
“芊娘。”
“哦?”赵艳娘脸上似笑非笑,“那么,你给什么价?”
姜离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正是与曾经柳容的那枚公玉佩配成一对的母玉。
赵艳娘神色一肃,片刻后又轻笑一声,道:“不够。”
姜离不以为意,道:“但请与芊娘相见,有人托我当面对她说些话。”
赵艳娘摇头道:“即使你说服了芊儿,没有我点头,你也带不走她。”
姜离笑着将玉佩系在了赵艳娘的腰间,道:“今日只求与芊娘一晤,赎资自当另备。”
赵艳娘眼波流转,终于嫣然笑道:“好一个败家子儿,好好好,随奴家过来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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