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说了几件事:
一、要保持大宋开国&ldo;祖宗&rdo;(太祖太宗)的政策连续性。
二、要广开言路,奖拔人才。
三、要扶助弱势群体,并推及有生万物。
四、之所以这样做,一是为了&ldo;延宗社之鸿休&rdo;,二是为了&ldo;召天地之和气&rdo;;而后者更是前者之目标。
熟悉大宋三百年史就会有感觉,大宋诸朝恒定不变的主题&ldo;天下为公&rdo;在此。与太祖太宗比较,真宗更重此道,&ldo;召天地之和气&rdo;,就要&ldo;敛天地之杀气&rdo;。真宗在这个方向上有更自觉的意识。
顺便解释一下:&ldo;鸿休&rdo;,是&ldo;宏大的吉庆、美好&rdo;之意,可以简译为&ldo;大美&rdo;或&ldo;大业&rdo;。
《大赦令》诏书一下,&ldo;常赦所不原者咸除之&rdo;,即平常规定遇赦不赦的罪犯,这一次也全部赦免了。
王继恩事发,已经在《大赦令》期限之后,但真宗还是没有动杀机,只将他黜为右监门卫将军,流放到均州安置,最后死在被贬之地。右监门卫将军虽然属于有职无权的武官散职,但毕竟还算朝廷官员。真宗没有痛下辣手。
与王继恩一道谋划&ldo;押宝&rdo;的还有参知政事李昌龄、知制诰胡旦等人。参知政事是副宰相,负责相当于中央政府的政事堂也即中书的日常政务,重新&ldo;任命&rdo;皇上,也要政事堂下文书;知制诰则是政事堂的一等秘书,负责起草政府文书。所以王继恩要更动太宗遗诏,改换天子,就需要这些人的支持。这三人再加上李皇后,构成&ldo;后太宗时代&rdo;非常时期的&ldo;四人帮&rdo;。他们阴谋败露后,真宗一个未杀,一个未关。
李昌龄不过被&ldo;责授&rdo;忠武(治所在今河南许昌)节度使。&ldo;责授&rdo;是职官制度常用语,含有&ldo;惩罚责备而贬官&rdo;的意思。
胡旦被贬为散官,后来他患有眼疾,视物不明,以秘书省少监的职官身份致仕,即退休。
李皇后则没有得到任何处罚,甚至被尊为皇太后。她原来居住在西宫嘉庆殿,真宗很孝敬这位不是生母的母后,为她另外建造了一座更舒适的万安宫。李氏生病时,真宗会亲自调制汤药,在朝堂上也常有忧戚之色。后来李氏病重不起,真宗说话都带着哭腔,多次下诏到民间去招募良医。李氏死后,还被葬在太宗的陵寝之旁。
王继恩由宦官班首贬为武职闲官,李昌龄由政府副首脑贬为省部级官员,胡旦由政府大秘贬为闲职,后来再升为朝廷秘书处副秘书长,李皇后则不仅不问不处理,甚至得到皇太后的尊贵待遇。诸位&ldo;谋逆者&rdo;,无一死罪。这些,成为真宗践祚后,大宋帝国&ldo;敛天地之杀气,召天地之和气&rdo;的一个注脚。
真宗&ldo;英断&rdo;
真宗很和气。
但他的和气有大气象。
他是太宗的第三个儿子,原名赵德昌,后改为赵元休,又改赵元侃,立为皇太子后,再改名为赵恒。
就像太祖太宗出生时有&ldo;异象&rdo;一样,他出生时也有&ldo;异象&rdo;。据说他的母亲,即太宗李皇后,曾经做梦用衣服的前襟兜着太阳玩,然后就怀孕了。他出生时,太宗正做开封尹,据说那一天&ldo;赤光照室&rdo;。他的左足有奇异纹路,细看像一个&ldo;天&rdo;字。他小的时候很聪明,与诸王游戏,喜欢做战阵的模样,还自称&ldo;元帅&rdo;。太祖很喜欢这个小孙子,无人上朝时,小孙子就会爬上金銮殿的宝座坐一坐。太祖有一次抚摸着他问:&ldo;天子好做吗?&rdo;小孙子回答:&ldo;由天命耳。&rdo;太祖很是惊奇。
赵恒出生于公元968年,践祚时年届而立,大宋建国已经三十八年,帝国开始出现太平气象,除了局部地区的小型叛乱和契丹在河北北部的骚扰之外,真宗接手的帝国还算稳定。
他封赏了帝国第一功臣吕端,在宰相职务之外,又加右仆射。宋代加官类型繁多,右仆射属于&ldo;检校官&rdo;类型的加官,在宋代是一种仅次于&ldo;太师、太傅&rdo;之类的荣誉,史称&ldo;特崇奖之&rdo;,特别给予崇隆的嘉奖。
诸兄弟改封诸王,这是对皇室诸亲的特权优待。所谓&ldo;王&rdo;,虽然并无实际职权,但毕竟是一种爵位荣誉。
又以太子宾客李至为工部尚书、李沆为户部侍郎,二李并为参知政事,也即副宰相。在后来的日子里,二李成为真宗一朝最重要的辅佐大臣。
就在这时,契丹国主耶律隆绪忽然从草原深处到达了幽州(今北京)。
虽不清楚契丹此举的目的何在,但不能排除草原帝国试图在大宋国丧期间南下侵扰的可能性。真宗应对契丹异动的战略安排是,首先派遣老臣郭贽前往大名府(今属河北邯郸)做知州。
大名府乃是过去魏博军节度所在,又称天雄军,是唐末以来河北三镇之一。自从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三镇最北端的幽州一镇已失,中部诸州就成为大宋与契丹的边界,南部就是大名府。事实上大名已经成为拱卫河南中州的北部要塞,大名一失,契丹铁骑即可直驱南下,陈兵黄河北岸,过河就是汴梁。因此大名对大宋,有特殊的地缘军事意义。郭贽做过盐铁使、参知政事,善于发现人才,真宗此一任命,对他应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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