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不唤侍从,也不假他人之手,直到把顾相檀都收拾清楚了,这才着了苏息和牟飞进来洗漱。
窗门洞开,顾相檀探头出去,瞧得外头景致,忍不住一笑:&ldo;下雪了……&rdo;
大邺京城地处东南方,往日气候还算和暖,只有极寒之时才会偶尔落雪,今日这一场学却下得颇大,将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都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云逸风飘,雪颤枝间,乱琼碎玉,晨光映天,好一番十冬腊月之景。
赵鸢也走了过去,瞧了瞧外头的风光,一抬手将窗户又阖上了些,转头对牟飞说:&ldo;岁暮天寒,将那件青丝缎袄拿来。&rdo;
牟飞忙去了,不久便捧了一席衣裳回来了。
赵鸢将其抖开,直接披覆在了顾相檀肩上,那东西一看就是好的,青色丝质的缎面,银线滚边,分量很轻,上头还绣了隐约浅淡的正午牡丹的图纹,细看才能得见是一片大朵大朵盛开的花瓣,魏紫姚黄妖娆倾国,若是给了寻常男子穿,很容易就显得女气媚俗,但是赵鸢那孤冷清冽的气质,反倒与其万分相配,还把那牡丹直接压倒了一头,不过此刻穿在顾相檀身上倒也适合,他年岁小,气质又出尘,什么衣裳由他穿来都没有妨碍。
顾相檀要说话,赵鸢却打断了,径自给他把袄子仔细系上。
&ldo;这是我父王在原来府中留下的,前几日三哥拿来,现下是我的了。&rdo;所以我愿意给谁便给谁。
顾相檀瞧着赵鸢的脸,想是怕自己拒绝似的,下颚到耳后的线条都绷得极紧,顾相檀忽的笑道:&ldo;那我穿完了再还你。&rdo;
赵鸢睨了他一眼,满意地&ldo;嗯&rdo;了一声。
两人相携着一同去正厅用膳,沿途经过九曲长廊,一排红艳艳的灯笼挂了一路,看得人心头都暖了。
&ldo;今儿个竟是除夕了?&rdo;顾相檀望着灯笼道,他这些日子一心都在赵鸢身上,竟难得糊涂,忽略了那珠流璧转匆匆时光。
赵鸢看着顾相檀:&ldo;后头已是备下了香花供品。&rdo;年关之时,自也有一径的佛礼需忙,不过府内都已经给顾相檀准备妥帖了。
顾相檀心里一热,不由弯起眉眼,对赵鸢露了个清甜的笑容。
赵鸢眸光闪了闪,又淡淡撇开头去,拉着他,当先走在了前头。
正厅内侯炳臣、薛仪阳和羿峥都在座,按理说这时日宗政帝该是招朝臣上朝,商议除旧布新之事,晚上也会设除夕宴,喜气和乐美满致祥,但是侯炳臣这头儿却没一个人愿意去的,即便是薛仪阳都因着家弟身子不适而告了假,有灵佛在前,宗政帝就算想怪罪也没这个脸。
一众人欢欢喜喜的用了早膳,赵鸢被侯炳臣喊走了,羿峥又去药房捣鼓他的药去了,自从那悬赏的消息传出去后,一时四面八方涌来了各种奇珍妙药,虽没有丹丘果精贵,但也不乏好东西,于是侯炳臣将之一概收下,赠予羿峥,让他捣鼓研判去了,所以,这一阵他可没少泡在药房里。
于是,厅中便只剩了顾相檀和薛仪阳在。
薛仪阳给顾相檀斟了一杯清茶,自怀中拿出一份东西交予了对方。
顾相檀展开一看,是一张店铺的账目清单,里头清楚地名列着店铺内近日的交易。
香烛十箱,二十两。
纸钱十捆,十两。
灵牌:香楠木、紫檀木、花梨木各十箱……
……
顾相檀瞧着,哼笑了一声。
薛仪阳也笑了:&ldo;谁家做生意这般随便,这香烛纸钱也倒罢了,灵牌骨塔全十箱十箱的进货,没见京城最近有何灾祸疫病啊,这么多东西是要卖到猴年马月去?&rdo;
顾相檀甩了那张纸:&ldo;他只管开他的店,面上瞧不出错就行了,私下里的账目一般可不会人人都去查。&rdo;
薛仪阳道:&ldo;的确,若不是灵佛提醒,下官都不晓得京城中有这样一家店铺,也不会去查。&rdo;这店铺如此古怪,如此不像个正经的生意人。
&ldo;我不过偶尔得知,才劳烦了薛大人。&rdo;
薛仪阳忙摇头:&ldo;不过那仲戌良每三日便去到这店里一趟,且掩人耳目,隐蔽得很,也不知究竟为何。&rdo;
顾相檀心里自有计较,不过对薛仪阳浅浅一笑,凑近了道:&ldo;这香烛店若真是三王手下的一处据点,而右相大人与其联络如此频繁,薛大人以为若是皇上知晓了此事,会如何是好呢?&rdo;
薛仪阳恍然,也提起了嘴角:&ldo;之前瞿光为了田梁的事已与他有了罅隙,而右相又因赌坊之事同那些人生了隔膜,若是有一方动手,另一方定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宗政帝面前,这些人可要热闹了。而这事儿无论三王有没有事先知情,又或是本就由他所布置,只要看到这般情景,想必一定忍不住上赶着来添砖加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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