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草民替我那?不能下床的二弟,状告陈奉。前两年,我二弟与他发生口角,他一怒之下,让人把我二弟打残。可怜我二弟,至今瘫痪在床啊。”往日里受到陈奉欺压的村民纷纷站了出来。赵令询冷冷地看着陈奉:“你包庇儿子奸污,诬赖他人;罔顾伦理,私配阴婚;危言耸听,煽动村民闹事?;侵占他人良田,坑害他人租佃立契;打架斗殴,横行乡里,这桩桩件件,你觉得你还?能有活路?”陈奉站直了身子,拂去身上的尘土,面对围观的村民,眼中露出狠厉之色:“你们一个个的,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真是好一副恶心的嘴脸。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一贯蛇血心肠,好,既然你们知道我心术不正,为?何还?要信我,跟着我一起到去卢郎中家逼问?”村民个个面红耳赤:“那?还?不是你煽动我们,说是卢郎中制造鼠疫?”陈奉狂笑:“我说你们就信?我竟不知道,你们对我如此信任。卢郎中为?人如何,你们平日里不是不知,可是为?什么我一说他在村里制造鼠疫,你们一个个的都?信了?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你们怕死,你们怕得要命。哈哈哈……”“你们一个个的骂我贪婪,骂我黑心肝,你们又好到哪里去了?你们不贪婪,是因为?,你们没有还?没有享受到钱财带来的欢愉,若是让你们坐上我的位置,只怕会比我贪婪百倍千倍。”他理了理衣衫:“墙倒众人推罢了,以前是卢郎中,今日是我,没有什么区别?”“住口!”一道清朗响亮的声音,带着怒气自?人群中传出。玉郎从人群中走出,他微微颤抖:“你凭什么和师傅比,就你也配?”陈奉笑着看向玉郎:“玉郎啊,我记得,当初可是你亲口指认的,是你师傅杀了慧娘父母。你还?说,他不配做你的师傅,怎么如今又改口了?”玉郎赤红着脸,眼眶发红:“你个畜生!”陈奉笑得残忍:“骂吧,骂我也不能减轻你的负罪感。可惜啊,卢郎中已经死了,我还?活着。”玉郎发疯似地叫着,上前就想撕打,被里长死命拦着。“玉郎,我的儿啊,你冷静一点,卢郎中已经死了。”玉郎呆呆地看着里长,许久,他垂下眼睛,缓缓转过身去,行尸走肉般离开人群。陈奉由赵世元看押,准备带回顺天府受审。顺天府如今连着两个案子协同中亭司办理,对中亭司早已另眼相?看。何况近日圣上严查贪腐渎职之事?,相?信即便是贵为?吏部?尚书,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包庇陈奉。退一万步讲,若魏尚书敢徇私,也要过了赵令询这关才行。陈奉此次,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卢郎中冤屈已经洗刷,赵令询也终于松下一口气,准备找个日子将他安葬。说到安葬的日子,还?有坟墓,沈青黛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让人去把陈满兄弟找来。陈满兄弟很快被叫了过来,两人刚指认了陈奉,少了几分?愧疚,此刻浑身轻松。“大?人找草民可是为?了陈奉一事?,大?人尽管放心,若是还?需要到京城作证,草民们也是愿的。”沈青黛道:“不是。我是想问你们,慧娘的坟墓,是你们挖的吗?”两人愣了一下,很快摇头否认:“我们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只是在村内散布了谣言而已。我们并不知慧娘被……不是我们。”沈青黛凝眸望着渐暗的天色:“或许我们之前一直都?想错了,凶手杀人,可能和留行门并无干系。”牛山之木17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沈青黛他们一致认为,杀害陈榕与陈桉的,极有可能是留行门的人。他们在此多日,村子前前后后跑了个遍,赵世元也早把?村中所有人家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除陈奉早年生活在京城,其余村民,几乎世世代代在此,有许多人甚至连村子都未曾走出过。牛山村的村民,会用毒,并且还会功夫的,应该没有。他们一直下?意识认为,留行门的人,潜伏在此,是为了浸骨草,甚至有可能?为此杀死卢郎中。可浸骨草早已被毁,虽未查明卢郎中身亡的真正原因,不过卢郎中突生变故,皆是因陈奉贪婪而起,与留行门应并无?多大干系。赵令询问?:“你可是想起了什么?”沈青黛颔首:“慧娘的坟若不是陈满兄弟所挖,那挖开慧娘坟墓的,必定是知情人。他似乎是在引导我们,一步步查出卢郎中杀人与慧娘自缢的真相。对整个案件如此清晰的,除了我们,便只有凶手。所以,我怀疑,引导我们查案之人,正是杀死陈榕与陈桉兄弟的凶手。”施净摸着头,满脸不解:“这就?怪了,照这么说,他好像并不是为了钱财或者利益,倒更像是报仇。”的确,若单单是为了留行门的任务,凶手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刻意引导他们去?查卢郎中还有慧娘之事。赵令询思索片刻:“若如你猜测,凶手杀死陈榕与陈桉,又引导我们查出季云与慧娘之事,那他必定对陈奉一家充满恨意,那为何陈奉能?无?事?”话音方?落,沈青黛与赵令询两两相望:“糟了!快走!”他们一路跑到赵世元住处,发现赵世元还有另外两名捕快正躺在地上,一旁桌上的饭菜已经吃去?大半。赵令询让施净留下?看着三人,他则同沈青黛前往关押陈奉的屋内。赵令询把?沈青黛护在身后,猛地推开房门。借着傍晚微弱的光,只见一道黑影被高高吊起。衣襟因风而起,整个人幽魂一般飘飘荡荡。赵令询拔剑斩断绳子,陈奉咚地一声摔在地上。他用手在鼻尖一探,摇了摇头。陈奉已经死了。赵世元他们被施净泼了点?水,已经醒来。待他进来看到地上的陈奉,立即上前请罪。赵令询摆摆手:“此处毕竟不是中亭司,你们难免防范不够,也不全是你们的错。”施净十分熟练地上前去?验尸。沈青黛问?道:“怎么回?事?”赵世元垂头道:“今日审判了陈奉,我们几个高兴,便喝了点?小酒。”他立刻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多喝,只一人喝了一碗,就?醉倒了。”赵世元的酒量,赵令询知道,莫说区区一碗,便是一两坛,也是喝不醉的。沈青黛和赵令询换了个眼神,酒中多半被人下?了药。趁着施净对尸体初步检查的空隙,他们来到桌前。赵令询拎起酒坛,把?酒倒在地上,对着坛底一看,果见有一些细碎的白色粉末。沈青黛问?道:“这酒哪来的?”赵世元道:“玉郎送来的,说是里长见我们辛苦,特送来自家酿的酒。我们推迟不过,就?留了下?来。不过,我们没有白拿,偷偷塞了几个铜板给?他。”玉郎跟随卢郎中学?医两年,若要制出区区一点?迷药,根本不在话下?。赵世元反应过来:“不是吧,杀死陈奉的,是玉郎?”赵令询把?坛子放回?桌面:“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你们即刻去?里长家中,把?玉郎叫来问?话。”回?到屋内,施净已经验完,正在收拾器具。沈青黛问?道:“他是怎么死的?”施净边收拾东西边回?道:“他头部有撞击痕迹,颈部由下?颚蔓延至耳后,勒痕由深至浅,应是先被人打晕,而后被吊在房梁之上勒死的。”沈青黛点?点?头:“死亡时间呢?”施净看了看尸身:“周身尚未僵硬,未见明显尸斑,应在半个时辰之内。”赵令询扫了一眼屋内,未见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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