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太紧张,太害怕,没注意到任何东西。他想不起来了。宿回渊一手撑在冰棺之上,痛苦地捏着眉心。不断嘶吼着的回忆一遍遍冲破他的理智,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整件事情的真实性。多年以来,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确信是他杀了松山真人。但亦有一种可能,松山真人已经死于他人之手,他不过是在众目睽睽面前,朝着尸体刺了一剑。到底是怎么回事——理智即将破堤的边缘,忽然有一只手抚上他的背,刹那间那不知何处起的暴躁戾气竟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满息清雪。楚问并没说话。却尽在不言之中。楚问先出门一步,宿回渊被勒令换一身衣服,配一条成套的腰带,因此晚出去片刻。在他即将向外走的时候,目光又不禁飘到楚问的桌案附近。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注意到这里,却从未接近。如今楚问不在,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好奇的心情,偷偷往那边瞥了几眼。他有点想看看,楚问平时在桌案上都在做什么,是否还在抄那些无聊的功法招式和心经,画那些无聊的山水花鸟。只可惜,字画笔墨被收得彻彻底底,他丝毫痕迹也没看见。却是被桌角处一个径直的小香炉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那是一个精致的银制小炉,有三个尖细高脚,炉体圆润,周围刻有龙纹图案。小炉上有一小巧盖子,盖上有数孔洞,做透香透气之用。楚问身上一向淡雅的香气,在这里变得尤为浓郁。——那正是楚问身上淡香的香源。并不难联想到,曾经自己刚认识楚问的时候,除了那把黑色铁剑,还送了他莲花和檀香搭配在一起的盒香。当初他说:将这两种香料搭在一燃,定会很配楚问。楚问回答什么来着?对了,他说他不喜欢熏香。经年的记忆怦然作响,他忽然有种迫切地、无法抑制的冲动——他伸手轻按住炉盖,缓缓抬起,动作极其轻缓,仿佛稍一用力,就会震飞那弱不禁风的香灰,倏尔便飘散了。呼吸倏然止住。小巧容器内,只见有香灰静静躺在银质香炉中,一旁依稀可见尚未烧尽的檀香木片。和一片白莲残瓣。记忆中一直存在的,楚问身上独有的味道仿佛忽然找到了源头,那清淡冷冽的香气在初始的记忆中便已经和那人联系到了一起。关于味道的记忆总是最长久,最不会骗人。所以那个时候,楚问其实是说了谎的。那时他喜欢熏香。大概,也会喜欢自己。-宿回渊并没在屋子里耽搁太久,很快便赶了出去。此行虽不算凶险,但路途艰辛遥远,楚问没带很多人。除了他们两个,自然,宁云志也一同前往。宿回渊对于宁云志的评价十分复杂,脑子不足,善心有余,大多时候没用,少部分时候又十分有用。比如现在,由于宁云志御剑飞行尚不熟练,三人便各自骑马前往罡石村。宁云志一边走,一边掏出那个小本子不知道在写什么。宿回渊还记得上次看见小本子的时候,对方写了什么不爱吃葱花,爱挑葱花之类的屁话。但就算明知没用,还是有些好奇,凑上去看。宁云志眼疾手快地将小本子缩了起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宿回渊看见上面写着——师弟喜欢吃甜的。师弟喜欢将腰带打成很漂亮的结(很复杂,学不会)。师尊跟我一样,都喜欢喝桂花酿。宿回渊觉得好笑极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宁云志红了脸,缩了缩脖子:“师尊说的。”宿回渊不正经的笑意逐渐消散了。“之前在罡石村去下馆子的时候,你动筷子的几乎都是带糖的饭菜,而且桂花酿也是甜酒,后来你喝醉,师尊给你带上去的饭也都是加了糖的。”宁云志说,“师尊不说我也能看出来。”听起来确实很明显,很有道理。宿回渊暂时打消了怀疑的念头,又问:“腰带结?这你也要记,你爹让你多观察多记,可不是写这些。”“正事我也记了的。”宁云志往前一翻,只见笔记上密密麻麻,宿回渊瞥一眼就蹙眉移开了目光。谁想看这东西。便又笑道:“那腰带结,我教你?其实很简单的。”“这……不,还是不了吧。”宁云志小声说。几人到了罡石村,找到上次薛方的住处,却发现大门紧锁,门口挂了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家忙,关门。宿回渊随便留了个路边经过的姑娘,笑问道:“这位姐姐,请问下薛神医为何不在?”那姑娘看宿回渊眉眼俊俏,笑答道:“我也不知道呦,不过说来确实奇怪,薛神医在村子里行医十余年哩,刮风下雨,逢年过节都没停过,如今怎得就忽然关门了。”宿回渊又问:“那姑娘可还记得,薛神医是什么时候开始关门的?”“大概三天之前吧。”“那多谢姑娘了。”“没事哩。”姑娘笑道,“小公子家住何方,可曾娶妻呀?”“在下南方人,已经娶妻,有两子。”姑娘惋惜着走远了。宁云志满脸震惊地盯着宿回渊看,慌道:“师弟,你……你当真有两个孩子。”宿回渊用一种无奈到极致的表情看着他,正常来说,以他的性子,是很喜欢开玩笑逗人的。但宁云志实在过于单纯,以至于他忽然连开玩笑都不太忍心。“不是的。”他深沉道。“在罡石村十余年从未关门,如今已经三天不见人影,又恰好是赶在这个时间点,八成出了什么事。”宿回渊后退了几步,用剑柄抵着门,转头看向楚问道,“师尊,可以吗?”楚问点了点头。还没等宁云志问出口“什么可以吗?”,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木门被剑柄用力砸碎,那块“家忙”的招牌也砸落在地上,溅起一身尘土。宁云志被这种粗暴的开门方式弄得有些沉默。“走吧,进去看看。”院子里面还颇有生活的痕迹,一口锅翻倒在地上,旁边还有洗净的蔬菜,显然是正要打算做饭。但整间院落又显得格外安静。太安静了,连一声蝉鸣,一声鸟叫都没有。宁云志小声道:“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这里有些……奇怪的气味。”“大概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宿回渊蹙眉,单手将屋内木门拉开——里面的景象让人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薛方就坐在饭桌旁边,一手准备拿起空碗,另一只手举着双筷。但就以这个诡异的姿势定在了这里。没有冰棺的保存,他的肉身已经开始腐烂,吸引了蝇蛆在他身上结卵,那股奇怪的腐臭味道便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薛方皮肤完整,没有任何伤口,他整个人就像是上一秒还在好端端地收碗,下一秒忽然永远定格在了那个位置,再也没了气息。这个死法诡异,令人不寒而栗。宿回渊用手遮住了口鼻,然后走了进去。“大概是薛方背后的人,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怕事情败露,因此先把薛方给解决掉了。”他说道,“看这个死法,跟夺魂也没什么差别。”楚问淡淡“嗯”了一声。大概是味道太顶,没人愿意多说一句话。地面上的角落里散落着一本书,宿回渊捡起来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一条条都是记录着薛方在罡石村的十年间,曾经救治过的患者。或者说,交易过魂魄的受害者……巴掌厚的账本,每一条白纸黑字,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从最开始的老弱病残,到最后的百无禁忌,成千上万条鲜活的魂魄,便永无见光之日,终究成了薛方延长寿数的一份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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