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秦归晚。站定后,两人勉强借着月色看清了这个院子。地上的青石板缝间长满了荒草青苔,屋檐下破旧蛛网倒挂,院角种的一棵菩提树早已干死。干枯的树冠枝干扭曲如鬼怪利爪,歪斜着伸向黑黢黢的夜,看得人发瘆。青枝倒吸一口冷气,快步进了正屋,摸到半截蜡烛,点亮后,手持蜡烛,扫视一圈屋子,气到浑身发抖。秦归晚进屋后,愣了一瞬。这是个两间相连的屋子。进门便是紫檀木佛龛,里面黄缎裱里,供着石佛。案头歪歪斜斜放着旧瓷净瓶、净碗、石鼎。因长期无人打扫,器物早已落满尘土,难辨原样。房梁屋顶桌子,肉眼可视之处,皆蛛丝遍布,漆皮斑驳,灰尘厚积。石佛脸上织满了亮晶晶的蛛丝,一只硕大的长毛黑蜘蛛正慢悠悠顺着佛像手臂往上爬。耳房里有张花梨短榻和一张桌案,榻上被子早已生霉,浑浊呛鼻的霉臭味从四面八方扑来。木门因破损不堪,外框歪斜,被风一吹,不停开开合合,咯吱作响。青枝原以为沈家佛堂必然是个明净亮堂之地,没想是这番情形,说是佛堂,连脏破的柴房都不如。心底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她的眼圈隐隐泛红。“主子,沈公子太欺负人了。你是他的妻,无端被人欺辱,他不询问关心就算了,还不分青红皂白罚你来这里抄经。”“他明知道你身子不好,不能住阴潮之地……”“无妨。”秦归晚淡淡两个字,青枝的泪珠差点滚落出来。她别过脸,轻擦眼角,瓮声翁气道:“主子,遇到沈公子,简直是你的劫。”秦归晚抬眸望向堂中石佛。蜘蛛已经爬到了佛像脸中间。宝相庄严的佛面上突兀地出现一团黑色,恐怖又诡异。当年东羌为沈晏之挑选妻子的时候,并不顺利。一是没有贵女自愿嫁给异族俘虏;二是东羌贵女很少能说流利的大楚话,即便嫁给沈晏之,也无法正常交谈,更别说一起生活了。这事之所以落在她头上,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她母亲是个大楚人,东羌攻破大楚边城的时候,万骑长见她母亲貌美,捋了她的母亲回去当妾,生下了她。后来,万骑长升至大当户。她顶着大当户之女的身份,勉强挤进贵女之流。不过因母亲身份低微,她从小不受待见。大当户得知老大汗要为沈晏之挑妻子,为了邀功,毫不犹豫把她送去了。她生了一副汉人模样,跟着母亲学了一口流利的大楚官话,对大楚习俗也了如指掌。母亲还额外给她起了一个汉人名字:秦归晚。平日若是不说东羌话,和大楚女子无异。简直是为沈晏之量身打造的妻子人选。她就这样嫁给了沈晏之。成亲那天,母亲又哭又笑。“母亲做梦也没想到,你能嫁给大楚探花当正妻。”“以后,你要好好待沈公子。若是沈公子哪日得了机会回大楚,你就跟他一起离开,永远别回来了。”“大楚才是你的家,东羌不是。”母亲不停重复说大楚男儿如何优秀。他们不同于东羌男人,从不粗鲁野蛮,不会用鞭子抽打女子,更不会出现男人死,弟兄继承妻妾的事。而是从小读圣贤书,温柔有礼,细心体贴。这世间男儿,最好的莫过于大楚男子。更何况还是大楚名噪一时的探花郎。以至于,穿上那身大红色双燕绣花喜袍的时候,她恍惚以为,嫁给沈晏之,是她一生之幸。思绪回拢,她轻声道:“青枝,这世间,唯有往事不可悔。”青枝心中沉闷,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屋子。她是东羌最低等的贱奴,九岁时因做错事差点被人抽死,被秦归晚路过看到救下了。从此,她成了秦归晚的贴身奴婢,过上了不挨打,能吃饱的好日子。她和秦归晚年纪相仿,这些年一心侍奉秦归晚,随着学了不少大楚习俗,也能说一口流利的大楚官话。虽是奴婢,却把秦归晚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知道秦归晚要来大楚时,毫不犹豫地选择跟来了。这几年,她把沈晏之和秦归晚之间的事全看在了眼里。沈晏之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厌恶的人。她没秦归晚那么宽容大方。沈晏之这样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男人,真该遭天打雷劈。巧合沈晏之从郁秀院离开,径直去了沈老祖母的静澄院。刚进院门,便有仆妇迎上来说,府医刚走,老夫人已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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