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经理走到办公室中央,拍了拍手,说:“现在大家放下手头的事情,设计部临时开一个会。”一个个眉头紧锁,跟在于经理屁股后面,走向会议室。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紧张,因为离交设计方案的时间越来越近。谁都希望自己的方案能被公司选中,除了可以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还可以奠定自己在设计部的地位,从而树立起自己在设计部的威信。大家的这种内卷,属于暗自较量,比拼的是各自的知识储备、聪明才智。幸好在设计部的内卷隐秘方面,大家似乎没有太多明显的表现。即便是像外传的苏芷瞳和董事长有师生关系,大家从于经理的口中也知道了,苏芷瞳根本就不愿去走这个后门。当然有没有别的同事,在公司上层联络感情、拉拢关系,谁也不会去自曝自己的隐秘行踪,除非他傻得可爱。于经理每天逼着大家内卷,大家神色都不好看,彼此之间像陌生人似的,开玩笑的话几乎消失殆尽,过去相约去卫生间或是去食堂还打声招呼,现在都是单枪匹马。偶尔有个什么事需要交流、通报一下,也像间谍接头似的,鬼鬼祟祟、神神秘秘。苏芷瞳置身其中,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他总感到硕大的办公室一天天在收缩,空气被挤压出窗口,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轻飘飘的纸片人。大家全部去会议室了,他总是慢别人半拍。等他进会议室,会议已经开始了。今天主持设计部会议是个老外,美国佬。据于经理在设计部透露,公司研发部刚换了总监,应该就是这个美国佬。他是董事长上次去美国,专门从特斯拉花重金挖过来的。“特斯拉不是造新能源车吗?”苏芷瞳问。结果苏芷睛遭到于经理一顿挖苦。“你跟特斯拉一样,也在造车,你还是造车新势力。”苏芷瞳完全不清楚于经理此话何意。“你在闭门造车。人家特斯拉早把手伸进机器人领域了。”大家一阵哄笑,笑得前仰后合,苏芷瞳对于于经理的羞辱一点也不在意,他现在有一些麻木。苏芷瞳躲闪着在张远后面坐了下来。大屏上正在展示一幅机器人的设计图,一笔一笔正在勾连。苏芷瞳问张远:“这是在干嘛?”张远正注视着大屏,头都没回,“机器人设计机器人展示。”苏芷瞳弓着身子,伸着头,果然瞅见美国佬面前一个矮脚机器。机器的两只短粗的手臂在空中划动,大屏上立即显示出划动的痕迹。苏芷瞻自言自语道,“这也算机器人?美国人就喜欢哗众取宠。”张远说:“别小瞧它。这可是詹姆斯从美国带来的,献给董事长的见面礼。”张远这么一说,苏芷瞳还真的不敢小觑。他走到詹姆斯身边,瞧稀奇似的盯着矮脚机器。苏芷瞳问:“what?”詹姆斯看了他一眼,“Cooperatewithourwork。”于经理猴着身子,扯着苏芷瞳的衣襟,“捣什么乱,滚一边去。”苏芷瞳退回到自己座位。张远问:“老外刚才说什么?”“他说那台机器是配合我们工作的。”“完了。”苏芷瞳问:“你说什么?”张远长叹一口气,“我说我们完了。”“什么我们就完了?”“你看大屏。”大屏还在显示着机器人构造的勾连,而且每一处都有着密密匝匝的数据显示。苏芷瞳一看就明白了,大屏显示的正是詹姆斯面前的这个丑陋不堪的家伙在构图。这种小把戏,他都做了十几年了,只不过是在电脑里操作的。最后大屏上显示了一个完整的人形机器人。詹姆斯说:“文文,Haveyoufinishedthetextyet?”矮脚机器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詹姆斯总监,我已做完了。”大家一下子呆住了,这家伙不但会设计制图,还会说人话,并且还能听懂英文,又转换成标准的普通话会话。詹姆斯站起来,拍了一下手,洋洋自得地说:“0K。Thisistheskillrobots。”于经理也站了起来,带头鼓了掌。大家舒了一口气,开始伸臂扭腰活动身体。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于经理向詹姆斯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然后,于经理指着矮脚机器,说:“你们可别小看这家伙,它是最新的ChatGPT,Al的前沿技术。它可以承担翻译、绘画、设计、聊天等等一些模拟人类的行为。”有人小声问于经理,“经理,它跟我们有啥关系?”于经理说:“这家伙要是走向社会,那我们好多的职业就要被ChatGPT取代了。”“这么说,有一天,它也要代替我们啰。”“等着看吧。”散会后,每个走出会议室的人,都不免要回头看一眼那个矮脚机器,这个其貌不扬、丑陋的家伙真的要抢了他们的饭碗?都恨不得过去趁早把这个家伙砸了。本来大家这一段时间就被工作压抑得疲惫不堪、心力交瘁,现在大家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霾。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张远从后边追到苏芷瞳的身边,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瞳哥,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是不是完了?”苏芷瞳侧过头,瞟了他一眼,“你别在这里虚张声势,自己吓自己。”“充分说明你对ChatGPT这个机器认识还不够全面、深刻。”苏芷瞳讥讽了他一句,“你认识全面,认识深刻了?”“我已经感受到了。”苏芷瞳嗤之以鼻地笑了笑。“瞳哥,你还别不信。我们马上都要下岗了。”苏芷瞳停住脚步,死死地盯住张远,觉得他说的话越来越玄乎。“感受”本来是一种心理活动,张远有,他没有,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嘛。走在苏芷瞳后面的人,被他堵在走廊上,也停住脚步。走在他前面的一些人,听到他和张远的对话,都转过身围拢过来,以解心中之疑惑。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和张远,他们两个反而像是受了惊吓,却无话可说了。喜欢心安之若素()心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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