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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真宗诞辰日，史称&ldo;承天节&rdo;。到了这一天，契丹国母萧太后，派遣左金吾卫上将军耶律留宁等人率庞大使团来贺。按规定日期，耶律留宁等人要到崇政殿面见皇上，宋廷派出的接待主任，也即&ldo;馆伴使&rdo;是李宗谔。此人乃是名相李昉之子，为人极为儒雅。他看到耶律留宁等人都带着佩刀，就下令&ldo;不许带刀入殿&rdo;，耶律留宁等人很顺从，并无埋怨牢骚，到了殿前的上阁门，愉快地解下佩刀，暂存于此。事后，真宗听说此事，说道：&ldo;戎人佩刀，是其常礼，不须禁以令式。&rdo;契丹人随身佩刀，是他们的日常之礼；我们不必用中原法令、程序去禁止他们。

随即传诏，令契丹使者&ldo;自便&rdo;。耶律留宁等人闻言后，大为&ldo;感悦&rdo;。

真宗还对李宗谔说：&ldo;圣人对人推心置腹，就是要向远近昭示诚信。&rdo;

按过去旧的制度规定，外邦使团来贺，只令首领几人入见，其余人物都在殿外拜见。这一次，真宗特许契丹使团内的几十人全部进殿接受接见。到了&ldo;承天节&rdo;当天，正式上寿，排定班序，耶律留宁以&ldo;上将军&rdo;的身份排在宋廷&ldo;上将军&rdo;之下，&ldo;大将军&rdo;之上。

这个排序有意味。

按宋代，&ldo;上将军&rdo;为从三品，&ldo;大将军&rdo;为正四品，&ldo;上将军&rdo;略高半级。耶律留宁在契丹为&ldo;上将军&rdo;，到了大宋，怎么排序？宋廷目前的安排是：契丹的&ldo;上将军&rdo;在大宋的&ldo;上将军&rdo;之下，而不是自轻自贱，让大宋的&ldo;上将军&rdo;排在契丹的&ldo;上将军&rdo;之下。

此类安排即是传统之&ldo;礼&rdo;。

&ldo;礼&rdo;义极重，其要旨在&ldo;节制&rdo;&ldo;当位&rdo;两个核心诉求。

契丹&ldo;上将军&rdo;来访，大宋没有将其视为附庸性质的&ldo;蕞尔小国&rdo;的使者，令其叨陪末座，也没有将其视为宗主性质的&ldo;可汗大国&rdo;的使者，奉为座上贵宾，而是折中平衡，将其视为大宋&ldo;上将军&rdo;与&ldo;大将军&rdo;之间的品阶，这是契丹使者最合适的位置，大宋礼宾司处理得当。

真宗做事&ldo;允执厥中&rdo;，深得&ldo;中庸之道&rdo;的折中与平衡原理。他的所有举措，都昭示了&ldo;和议&rdo;的诚意，同时也昭示了&ldo;执纲纪，存大体&rdo;的大宋尊严。

&ldo;和议&rdo;之后，瀛洲、代州按规定将战争前后俘获的契丹国降人押送到京。这些人怎么处理？

按照&ldo;和议&rdo;精神，是不是应该全部遣还契丹呢？

没有。

真宗给出的诏令是：&ldo;和议&rdo;以前的俘虏，按照大宋的旧日规定，一律收编，从此隶属于宋师军籍；&ldo;和议&rdo;以后的俘虏，付给部署司，遣还契丹。

这就是深通&ldo;中庸之道&rdo;的&ldo;政治智慧&rdo;。

还有更漂亮的&ldo;政治智慧&rdo;。

宋辽谍战

南北虽然已经议和，但是暗中的谍战并未停息。

谍战，自有一种&ldo;游戏规则&rdo;，一般来讲，谍战作为战争的辅助手段，各方都不敢轻视，一般都会部署己方优秀的头脑展开于&ldo;看不见的战线&rdo;，以获取敌方最有价值的情报为主要目标。&ldo;彼此彼此&rdo;，各方都有这一基本认识和判断，因此，互相间并不以谍战为&ldo;侵略&rdo;，一般也不会因为对方&ldo;搜取&rdo;情报而发动战争。但是不妨以此作为指责对方的堂皇借口，而对方也无须如妇姑勃溪、叔嫂斗法般咒天骂地、交詈聚唾，相反，越是遭遇指责，越是需要呈现高妙的策略。就像美国人抓获俄苏间谍诉诸&ldo;法办&rdo;之后，俄苏往往也会找一个不知真假的&ldo;美国间谍&rdo;，将其&ldo;驱逐出境&rdo;，称之为&ldo;不受欢迎的人&rdo;。

谍战，需要预案，需要&ldo;外交辞令&rdo;。

契丹从&ldo;野蛮&rdo;的部落时代走来，还没有如此&ldo;文明&rdo;的&ldo;游戏规则&rdo;意识。他们在入侵河北以后，甚至有过在井水中下毒，使用&ldo;化学武器&rdo;残害大宋军民的记录；他们以往抓住大宋间谍，也多将其残忍处死，如&ldo;射鬼箭&rdo;，就是将人捆绑在开阔地的一根独立木柱上，当作&ldo;箭垛&rdo;，然后由众多骑手远距离射箭，直到人身插满了箭镞。

真宗的处理办法是：如果抓获北界间谍，可以问清楚他所来的&ldo;事状&rdo;，然后押送到京师。但可以免去他&ldo;盗取大宋情报&rdo;&ldo;颠覆大宋政权&rdo;之类的罪恶，以一种&ldo;羁縻&rdo;手段安置在内地。所谓&ldo;羁縻&rdo;，就是带有怀柔倾向的软性控制。真宗要留着这些人。

他对辅臣们说：

&ldo;朝廷虽与彼通好，减去边备；（但）彼之动静，亦不可不知，间谍侦候，宜循旧制。又虑为其所获，归曲于我，朕熟思之，彼固遣人南来伺察，自今擒获，当赦勿诛，但羁留之，待彼有词，则以此报答可也。&rdo;

真宗这番话说了几层意思：

一、虽然与契丹通好，也减去了边防战备，但是对方的动静，还是需要知道。所以关于间谍的工作，仍然按照朝廷以前的安排处理，不变。

二、但是如此一来，我们的间谍被他们抓住，就会指责我们破坏&ldo;和议&rdo;，如果有摩擦，就会将过错推到我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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