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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第1页）

&ldo;神道设教&rdo;运动中，丁谓与王钦若先后为相，二人都在心照不宣地&ldo;献瑞&rdo;。王钦若是始作俑者，&ldo;功&rdo;高盖世，丁谓应该明了这一格局，于是紧随其后，不断地花样翻新，将一个个&ldo;祥瑞&rdo;上奏真宗。如果说真宗赵恒是&ldo;神道设教&rdo;运动的主角，王钦若就是运动的首倡者，而丁谓，则是运动的后期推手。

当真宗犹豫不决，担心此一运动将动用太多国帑时，丁谓奉上了&ldo;大计有余&rdo;的定心丸，鼓舞了真宗的决心，催动了真宗的行动步伐；更在随后的日子里，不断完善了运动的细节，让更多&ldo;祥瑞&rdo;也即&ldo;怪力乱神&rdo;频频出现在帝国记录中，欺骗天、欺骗地、欺骗士庶、欺骗君主，也欺骗自己。帝国在一片巫术与谎言交织的格局下，走入了前所未有的癫狂。这是任何接受孔孟之道熏陶的史家人物不愿意给予丁谓正面评价的主要原因。

大中祥符五年（1012）六月壬子日，修玉清昭应宫使丁谓上言，说正在修建中的&ldo;天书阁&rdo;前面，水池上面，桥梁栏板间的望柱忽然腾起&ldo;真气&rdo;一千多条，黄白相间。望柱似乎有了生命，又吐出银丝一般的白光，上有轻轻的白云覆盖。正观察时，忽然变成了五色云。

这一&ldo;祥瑞&rdo;汇报给真宗，真宗高兴得专门做了《瑞应》诗，赐给群臣。

玉清昭应宫，主要功能是祭祀，祭祀的主神是玉皇大帝，其次还有圣祖赵玄朗以及太祖太宗，&ldo;天书&rdo;也要在此祭祀。正殿要造像，最初令江淮发运使李溥在江南各地寻访巧匠，得到杭州工匠张文昱等人，就在建安军（今属江苏仪征市）西北小山建造一个冶炼场，由李溥管理。一年多以后，李溥上奏，说冶炼场有&ldo;神雀&rdo;&ldo;异光&rdo;&ldo;庆云&rdo;等&ldo;祥瑞&rdo;。真宗就令丁谓驰往建安军建坛答谢天地神祇、宴犒江淮官民、赏赐役夫缗钱。丁谓随后即与李溥&ldo;相为表里&rdo;‐‐丁谓在朝廷，李溥在地方‐‐开始搜寻奇木怪石以丰富玉清昭应宫；更招揽东南巧匠以附会真宗潜意识。为了让真宗信任李溥，丁谓向真宗汇报，说李溥自从领受冶炼道场之职务后，一直在坚持吃素。真宗很高兴，下诏嘉奖。

玉皇大帝、圣祖、太祖、太宗四尊神像铸成，由四艘巨舟从建安军运往汴梁西北玉清昭应宫，那种舟船的豪华、庄严，一路上动用的人力物力之巨，宋代历史上，都是不多见的。

我在这里要为宋真宗和朝臣包括丁谓在内，不怕重复地说句公道话：在运送神像以及所有的&ldo;神道设教&rdo;活动中，大宋都没有&ldo;加赋&rdo;征调，更没有&ldo;摊派&rdo;聚敛，相反，总是为了上报天恩，多次为地方蠲免赋税，哪里有活动，就在哪里蠲免。有时蠲免夏税，有时蠲免秋税，有时两税皆免；有时蠲免部分，有时蠲免全年。除此之外，还常常给活动主场地区和车驾经由地区的士庶、役夫、工匠赏赐，有时赏赐器物，有时赏赐钱帛，有时赏赐粮米。蠲免的数额极大，以至于财政管理者丁谓都觉得吃不消，担心国库钱帛捉襟见肘，但真宗坚持民生理念，坚决蠲免；赏赐的数额更高，但真宗仍然坚持赏赐，先后&ldo;返还&rdo;于民间的钱帛，巨亿不止。所以，就&ldo;民生&rdo;这个主题而言，&ldo;神道设教&rdo;整场运动，不但没有&ldo;祸民&rdo;，反而是在&ldo;惠民&rdo;。

&ldo;祀汾阴&rdo;的回程路上，真宗在洛阳附近的巩县祭拜了太祖太宗和赵氏祖先的陵墓。离开洛阳向汴梁走时，他对辅臣说：&ldo;顷者朝陵，车舆所过，并从官给，其不得已，或假借于州县。朕潜遣使询访民间，皆云无所搔扰，此甚慰朕心也。&rdo;

这几天朝拜祖陵，车驾所过之处的钱帛财力需求，都从国库调用，遇到不得已的时候，偶尔向附近州县假借。朕担心因此而有聚敛摊派行为，于是暗中派出使者去寻访民间，得到的回馈是：都说没有官方骚扰。这是很让我欣慰的事。

王旦说：&ldo;朝廷每举大礼，或议巡幸，闾阎小民，无不搔动。比闻群情妥贴，信不扰所至。&rdo;朝廷每次准备举行大典，或者讨论巡幸大事，黎民百姓受五代乱世影响，以为又会骚扰民间，因此总有不安。但是臣等得到群情安定、秩序井然的报告，相信这就是我们没有骚扰民间的结果。

王钦若说：&ldo;车驾所至，民但忻闻舆马之声，鼓舞道路，岂复有所劳扰耶？&rdo;皇上所到之处，黎民听到车马之声，人人高兴，在道路上围观跟随，欢欣鼓舞，哪里有劳烦骚扰民间的举动？

&ldo;神道设教&rdo;活动中，&ldo;劳民&rdo;是&ldo;劳民&rdo;，但是有报酬；&ldo;伤财&rdo;是&ldo;伤财&rdo;，但是民间很安静。没有了战争，国家税收，大多用在了&ldo;神道设教&rdo;中。钱帛如流水，从民间流向左藏库，再从左藏库流回民间。所以，大宋帝国的&ldo;好大喜功&rdo;，修宫观、做大典，与传统中&ldo;劳民伤财&rdo;的大兴土木之类，是两种性质。大宋是&ldo;市场行为&rdo;，所有的劳役、器物，皆来自购买。基本都由三司从国库支取；国库暂时不足，就从内藏库假借；车驾在路，一时经费不足，动用地方财政，也是&ldo;假借&rdo;行为，而不是摊派。大宋帝国，不是掠夺集团，不会借着&ldo;崇高&rdo;旗帜巧取豪夺。这也是真宗一朝弄出这么大动静，却没有引发社会矛盾、社会危机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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