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还是算了吧,我打地铺。&rdo;二舅的话语在我听来简直是救命的稻草,&ldo;就这么定。&rdo;
从我这里向窗外看去,内堂的烛火彻夜长明。
地上透着秋意的凉气,二舅铺了被褥,和衣而卧,月光的清辉洒在他英挺的鼻梁上,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
我坐起身,靠在榻边,怔怔地望着沉睡中的人。
我在卫府一住就是六年多,我姓卫吗?陈掌也许说对了,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得跟着一个六年来从未尽到&ldo;父亲&rdo;的职责的人,回到曾留给我黑暗记忆的、讲究血缘的陈家。
其实,不仅我不姓卫,此刻卫府这间小厢房里住着的两个人,父亲的姓氏都不是卫。既然当年二舅可以拒绝姓郑,改从外祖父姓氏,那么如今我也应该拥有拒绝姓陈的权利‐‐甚至,拒绝姓霍的权利。
抬头望见寂寥的月色,深呼吸,再低头,对上一双如水的黑眸。
&ldo;睡不着吗?&rdo;二舅轻道,&ldo;是不是不习惯?&rdo;
我摇摇头,我已经不小了,不会再认床。
&ldo;冷吗?&rdo;二舅起身,将披风盖在我身上。
我拉着他坐在我身旁,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聆听着有力的心跳。他坚实的臂膀轻轻环上我的后背,给了我提问的勇气。
&ldo;舅父,您当初离开郑家,可曾后悔过?&rdo;我问。
二舅的笑意穿过胸腔传递进我的耳鼓。
&ldo;不后悔。&rdo;他坚定地说。
&ldo;为什么?&rdo;我仰起头,那双黑眸如闪亮的星辰,直照进我的心底。
&ldo;因为郑家并不需要我。&rdo;笑容舒展开来,大手抚上我后脑勺的头发,&ldo;在一个不需要你的地方,你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价值。&rdo;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待我揉完惺忪的睡眼望向四周,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二舅的厢房。书案旁,我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整齐地摆放在那里。
昨晚二舅拗不过我,不得不由着我将地上的被褥全抱到榻上,同我挤一张单人榻面。上一次这样抵足而眠,还是半年前的春夜,那次翻来覆去不能成眠,这回我倒是几乎沾了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我清醒了许多。真的很久没有睡得那么踏实,一觉大天亮。
前院传来炉灰燃烧过的气味,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前来收拾寝具的家仆告诉我,娘亲不在家,同大舅母一起出门置办下葬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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