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子脸上堆笑,低头弯腰,细声解释道:“这个客官有所不知,本店的金华火腿,完全是沿用宫廷的做法,平时收藏在阴凉的深窖里,用上等的新茶覆盖,食用时方才取出。先切成薄薄细片,用虾眼水,配以陈皮,桂花蒸一个时辰来调配香味,方才上碟。很是花费时间,请客官饶过在下吧。”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之人,江振子摆得如此低姿态,店里的人都以为没事了。岂料那俊俏后生忽然一巴掌掴在江振子的圆脸上,骂道:“你是什么狗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店内一片默然,鸦雀无声。
岳飞有点疑惑了,因为自己丈人说过,这江振子非常厉害,外号飞天神猪,怎么会如此窝囊,连着一巴掌都躲不过?
这江振子挨了一巴掌,竟然耳不红心不跳,笑容不改,依旧笑嘻嘻道:“客官可千万别生气。这一生气就会上火,上火就就长痘痘,长了痘痘可就不好看了。”
那俊俏后生似乎消了一点火气,“呸”的一声,一口痰吐在江振子身上,说道:“下贱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们小王爷指明要吃这‘金华火腿’,我一把火烧掉你这破店。”
这边牛皋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喊道:“直贼娘,哪有这般欺负人的?”。说完就往那俊俏后生大步走去。
那边桌上的另外七个后生也站了起来,并不说话,只是默默抽出佩刀,严阵以待。只等那俊俏后生发号司令。
那江振子一看,连忙抱住牛皋,说道:“这位小兄弟,要不得啊,要不得。”
说来也奇怪,以牛皋这般的力量,被那江胖子一抱,竟然发不了半分力气,硬生生被抱着走回座位坐下。
牛皋自己也觉得奇怪,拍一拍自己的身体,自言自语道:“这是咋回事,怎么没有力气了?”
牛皋自己糊涂,岳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江振子身体沉实安稳,脚步厚重有力;双手虽缓实快,举重若轻,而且认位极准,按在牛皋几处要害位置而不让牛皋发觉。这分明就是义父周侗曾经介绍过的一种古老技法:彭祖导引术---熊经鸟申。
岳飞四下一看,钟大先生在暗自点头微笑,而杨再兴一幅若有所思的摸样,其余人等皆义愤填膺,跃跃欲试。
俊俏后生冷笑道:“不知死活的贱货,竟然不认识我们梁王府上的人。”
原来这一帮后生是最近炙手可热权势绝伦的小梁王府上的随从。
岳飞看着江振子,轻轻问道:“密斯脱江如此忍让,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谭玛士见岳飞活学活用,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江振子笑了,说道:“姑爷刚来,还不知道此店规矩。文书老大说过,店内不准动手,一旦动手,必须见血,才能收场。”
岳飞追问:“那密斯脱江要就此罢手?”
江振子脸色一正,说道:“老大规矩,我不能改。但出了本店就嘿嘿。”江振子冷笑了起来。
岳飞也笑了,说道:“但这帮人坐在那里,如鲠在喉,让我食欲全无。如果我一定要动手呢?”
江振子又恢复了原来嬉皮笑脸的摸样,说道:“姑爷身份高贵,我管不了。”
江振子话音刚落,岳飞已经长身而起,一个跨步来到那俊俏后生面前,“噼啪”两声,那俊俏后生脸上顿时出现五个手掌印,两边脸都肿了起来。
其余七位后生正要起身,岳飞如鬼魅般围着桌子走了一圈,往每个后生的右边肩膀上都拍了一下,然后飘然回到座位。
钟大先生鼓起掌来,赞道:“好身法,好精妙的分筋错骨手,不愧是天下第一手的徒弟。”
那七位后生正想拔刀,才发现右手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原来肩膀的关节已经被卸了下来,钻心的疼痛这时才出现。
俊俏后生却也知机,说一声“走”。八位锦衣后生强忍疼痛,起身离开店面,去后院马房牵回自己的马匹,快马加鞭而去。
岳飞看着江振子,问道:“这样就放他们走?”
江振子颠一颠身上的肥肉,说道:“打过我江胖子的人多了去,但好像还没有谁能轻易离开我店前这一条短短的五福街。
第四十七章:夜香车
八名后生出得客店,前面是一条只有几十丈长的狭窄小街道,便猛然一抽马背,正欲快快离开此处,回到王府再行理论。
忽然间,一个蒙面村妇推着一辆大车从外面转入小街内。为首的俊俏后生躲闪不及,“砰”的一声。硬生生撞在大车上。
大车应声翻倒,车内大量的黄白污垢之物狂泻飞溅而出,臭气熏天。
原来这是一辆专门倒夜香的大车。
各位看官:古时候的茅房没有下水系统和自动冲水的系统,是用木桶装粪便(也称作马桶),装满后需要清空。于是,会有专人推着大车,在半夜或清晨逐家挨户收集各家马桶中的粪便,倒夜香就是指的倒粪便。
路窄马多,后面七骑快马为了躲闪前面的俊俏后生,相互碰撞践踏,人仰马翻,全部倒在了地下,和那些黄白污垢之物混在了一起。
这些后生平时锦衣玉食,生活奢华,哪曾见到过如此场面。难受至极。相互责备,登时乱作一团。
那蒙脸村妇见到讨生活的用具被撞毁,一夜的辛劳白白浪费,就赖坐在地下,呼天抢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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