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钻出屋,从外面的台阶上二楼翻之前贺兰牧在沛市给他买的棉手套,一边走一边给赵虔发微信:你出发了吗?可以不用来了,我对象陪我一块回去。拉钩赵虔没回消息,祝宗宁也没太当回事,戴上手套就下楼去院子里玩雪去了。说是玩雪,其实就是拿了个贺兰牧给他找来的小木板,蹲在台阶上扒拉几下,他嫌脏,不肯用手碰,堆雪人最后就负责了把小石头子当眼睛给按上去这一步。但就数他能炫耀,雪人堆起来,他拿着手机咔咔拍了好几张,先发朋友圈,配文“爱情的结晶”,然后又发在群里,装模作样地说:“诶呀,东北真的好冷。”贺兰牧看了他一会儿,走过去搂住祝宗宁肩膀,把手机调到自拍模式,跟祝宗宁说:“靠过来点,给你拍张新头像。”刚大雪过后的晴天,天那么蓝,背景里面皑皑的白雪把日光折射出来一片亮,贺兰牧和祝宗宁站在笑得歪歪扭扭的雪人身边,终于拥有了两个人的第一张合影。忙活了一个上午,谢寻年拍了三个多小时的素材出来,回头要从这三个小时的素材里剪出十几分钟,以他们这个账号走粗狂风的路线来算,完全够用了。够用了,谢寻年立即撂挑子不干了,钻回屋里抱着保温杯喝枸杞水,顺便把前一天晚上整理好的视频发布了出来。他们这个账号最近数据非常漂亮,粉丝数量每天都在疯长,从一个多月之前的两三万猛增到了现在的快十万。谢寻年研究了一会儿账号情况,又跟经纪人聊了一下他和贺兰牧打算把祝宗宁的背影当路人剪进去的打算,同时也接到了签约以来的第一个广告。产品是一款某户外运动品牌新推出的户外露营设备,要是在南方还好,这会儿在这天寒地冻的东北,如何不动声色地把广告放到视频里还真是个难题。谢寻年想了一会儿,又跟经纪人聊了一会儿,时间就差不多中午了,他们得去昨天来送信那家吃寿宴了。村子里各家各户都有个大院子,做寿那家这会儿已经把院子里支起来了棚子,摆着火炉取暖,另一边架着三口大锅还有好几个煤气灶,几个大厨切菜、烹炸,干得热火朝天。一个村子的人大多沾亲带故,年轻男女在院子里坐着嗑瓜子打麻将,地上没扫彻底的雪和瓜子皮堆了一地,上了点年纪的都在屋子里炕上坐着唠嗑,时不时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皮猴子似的孩子们跑来跑去,大冬天都跑得一脑门汗,又被各自担心他们出汗感冒的爸妈们喊到身边去。谢寻年他们几个外人谁也不认识,跟着邓延舅舅坐在角落一桌,邓延舅舅给他们抓了把瓜子花生:“没见过我们这儿这种办酒席的吧?”谢寻年笑了笑,出来吃饭没带相机,就拿手机拍摄这段喧闹却极其真实的人间烟火气。空气中弥漫着预炸的肉类食品的香味儿,祝宗宁早上就没吃饱,还玩了一个上午的雪,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没忍住从桌子上拿了块巧克力糖吃。其实在拿之前,他已经用眼睛在桌子上精挑细选过了,自认为巧克力糖是包装最精美的一样食物,应该难吃不到哪里去,然而放进嘴里的瞬间还是立即就后悔——这巧克力里带着一股奇怪的油味儿。然而祝宗宁娇气、挑剔,骨子里还是有教养的,就算不吃的东西也从来不会直接吐到地上,可村里摆桌没放纸抽的习惯,他找了半天,没找到吐哪里,那块劣质的巧克力都快被他含化了。就这会儿,坐他旁边明明没看他的贺兰牧忽然一伸手,说:“吐这吧,我洗手去。”祝宗宁迟疑了一下,低头把那块巧克力糖吐在贺兰牧手心,眼睁睁看着贺兰牧起身去水龙头边拿凉水冲了手,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给他顺了块小酥肉回来。“尝尝。”贺兰牧洗完手没擦,手上还沾着室外冰凉的水珠,往他唇上一碰,塞进来一块炸得酥香软烂的里脊肉,“手洗了,干净的。”祝宗宁闷着脑袋嚼嘴里那块小酥肉,嘴角都快弯到耳朵根上去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消失仨钟头的赵虔终于给他回复了消息:什么玩意?老子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折腾到了,你说让我不用来了?!祝宗宁偷摸在桌子底下给赵虔回消息:我不是怕你没这么快嘛。赵虔说:赶紧的吧,我还有仨钟头到你说的那个什么村,就没见过这种鬼地方,还下了雪,路上这么滑,你这请我吃一顿饭是不行了。祝宗宁怕被贺兰牧发现,打字打得费劲,于是言简意赅:3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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