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缺?”靳原抱着手,“想划清界线可以,你违法抽烟我管不着,但烧我签名得有个交代,说清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为了以后能清净点,江舒亦接话,“烧你签名是因为你先挑事,我包里留了带签名的样书,失误也有补救措施,讽刺你没文化”他至今对矫情文艺范儿的评价如鲠在喉,说出口只会激化矛盾,便止住。无声胜有声。靳原哪能不知道江舒亦的意思,评价他瞎诌的,被怼他认了,真正介意的是签名出岔子。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江舒亦退让半步,他也退让半步,“看在程老份上,暂时成交。”随后略过江舒亦,大步走向卧室。江舒亦有些意外,原以为靳原会不依不饶,非要打一架才行。在客厅待了会儿,也进了卧室。没睡意,江舒亦便拿本书到卧室飘窗上阅读。飘窗上书桌配着蓊郁的盆栽,小资格调。他陷进松软的坐垫,就着阳光翻看。过了不久,趴在书桌边,枕着手臂闭上眼睛。睡意朦胧间,手机响了,江舒亦被吵得眉头微皱,看清来电,很快调整好心情,“kev?”kev是hogan侄子,在伦敦一家小型出版社工作,江舒亦和他关系很好。kev爸是中英混血,妈是中国人,有扎实的中文基础,开门见山说得很溜,“aysen,你新发表的中篇反响不错,有没有兴趣扩展成长篇,或者继续写同类型?”加修饰词,“更大尺度的同类型。”中篇是江舒亦去年翻译完《allylife》写的,关于性压抑的故事,灵感来自一部电影。全文犹如幽静湖水下汹涌的暗流,涉及的一些情色描写,含蓄又充满爆发力。江舒亦有创作的习惯,从高中起每天都会写点东西,各种类型都尝试过,从生疏变得熟练。经常投到kev的出版社,平时也会帮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忙。“没这个打算。”他已经有好几个月只输入不输出,打开文档就走神。kev遗憾道:“太可惜了,出版社打算建个线上阅读网站,买了好几个热门版权……”他说的作品江舒亦看过,最火那本讲的是性虐,年轻大学生和暴戾政治家的爱情故事,纯粹的吸睛作品,有电影公司买了版权准备拍摄。有些作品文学性强,但内容万变不离其宗,看来是想快速吸引人流量。“kev你知道,我天性保守。”江舒亦手撑着额头,脸一贯的慵懒丧气,“那部中篇是我能写出的最大尺度。”kev了解他,反感近距离接触,认识这么多年,见面握手,顶多拥抱,死活不让贴脸。性冷淡。但只是假象,他笔下的欲望,比赤裸裸的直白更有味道得多。kev再劝,江舒亦便说:“不骗你,我早就丧失了创作欲,硬写写不出来,并且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这些年做翻译,和零零散散得到的稿酬加一块儿,数目可观。即使他将他妈的遗产匿名捐给a大,积蓄和书店的盈余也足够他过得很好。他态度坚决,kev只能笑笑,揭过不提,告知他书店的经营情况,说自己每周都去,又问他回国后感觉怎样。江舒亦表示一切都好。挂断电话,江舒亦彻底清醒,看完书放回书架,走去客厅倒水喝。阳台铺了垫子,靳原裸着上半身,下面一条黑色沙滩裤,在做腹肌训练。宽肩窄腰大长腿,身上肌肉紧绷,看着很硬。约摸练了一会儿,腹部沟壑带汗珠,能听到细微的喘息。江舒亦收回视线,在饮水机旁接冰水。说好把彼此当空气,可他存在感太强。靳原停下动作,原地休息。学校的健身房关门了,办的会员卡能用,但要去几十公里外的一家连锁店。他懒得跑,为了保持肌肉的最佳状态,每天都固定时间锻炼。靳原手臂抵着坐垫,眉眼被汗浸湿,喊他,“喂。”架势犹如找茬,江舒亦懒得理,靳原又说:“程老晚上会来公寓。”言外之意很明确,到时互相配合,营造出良好相处的假象。烦闷袭上心头,江舒亦喝了口冰水,“知道了。”阳光晒得空气发烫,客厅尤其安静。浮躁的安静。靳原坐垫子上打游戏,连麦放的外音,江舒亦觉得吵,转身回卧室。靳原余光瞥见沙发边被扶正的抱枕,觉得他龟毛。天色渐晚,周末食堂菜品少,晚餐叫的外卖,各吃各的,一人占餐桌一头。他们之间的问题没解决,被绑在一起,相看两相厌,都压着性子,尽量避免冲突。但互相挑毛病能从头挑到脚,很难在一个空间共处。就像此刻,连咀嚼声都罪大恶极。江舒亦食不下咽,随便吃了点便下桌,靳原也没胃口,把打包盒扔垃圾桶,走到他面前。江舒亦停住脚步,“有事说事,没事让开。”靳原受够了,透露道:“程老有资格申请两套公寓。”下一瞬,两人同时开口,“你跟他说。”场面僵持,勉强维持的和平摇摇欲坠,即将失控时,彼此擦肩而过。-----------------------作者有话说::富裕时的江舒亦:我清高,我保守,我目标是诺贝尔。一朝变穷,面对大额稿费,江舒亦该死的心动,一边反省自己,我怎么是个庸俗的二流货色?一边戳kev,喂,尺度要控制在什么程度?这么凶饭后,江舒亦去洗澡,靳原在沙发上接胖子的视频。胖子是他前室友,刚提了车,载着室友去兜风,撒野跑了几圈,停在路边吃烧烤。手机卡在啤酒瓶中间,大头挤开胖子,凑到屏幕上前做作地叹气,“感情淡了,喊去玩都喊不动。”“程老对你可真好,提供婚房让你入赘。”胖子撸着滋溜冒油的羊肉串,对靳原挑眉,“我们靳公子是不是忙着洞房花烛呢。”靳原半仰躺,手掌扣着寸头,“去你的洞房花烛,滚啊。”“我们中午看见你俩从酒店出来,”胖子啧啧道,“他那小脸,真是麻雀吃了蟋蟀,雀食蟀啊,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要按平时,如果他和江舒亦性格相投,指定敲他的门,顺着胖子的话开玩笑,应邀介绍下,我漂亮老婆。再抽时间聚个餐,大家一起玩。但没有如果。克星,真他妈的克星。靳原情绪写在脸上,大头要笑死了,嗦着热辣的田螺,“不能吧,你们合不来啊?”靳原:“是。”胖子就劝,“人长成天仙样,脾气差一点可以理解。”“长得再天仙,关我屁事。”靳原瞥了眼浴室,满不在乎道。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气氛的紧绷,大头就劝,“你收敛点,别太混。”他们吃完烧烤还有安排,聊了会儿便挂了。靳原将手机扔一边,他们浪得飞起,而他被困在这里蹲监狱,烦。江舒亦洗完澡,拿电吹风吹干头发,看看时间,程老差不多要来了,准备回卧室换套衣服。刚到客厅,外面响起敲门声。靳原开门,程老提了些水果放桌上,没把他们当外人,“别人送的,我吃不完。”靠着沙发,往四周看看,“你们住得还习惯吧。”他占的独座,江舒亦和靳原坐在一起,隔了小半米距离,异口同声,“习惯。”程老笑眯眯,愉快地和他们闲聊起来,光闲聊就算了,还很喜欢看他们互动。半刻钟过去,靳原如坐针毡,江舒亦度日如年。正好谈起上课流程,江舒亦指着茶几上的电脑,含蓄地对程老说:“这个我熟悉,刚才我们就在选跨学科选修课。”靳原立刻帮腔,“对,有时间限制,有些老师的课还得抢,晚了就没了。”电脑是他的,刚用来打了盘游戏,他找到学校官网,让江舒亦登录,假意吐槽,“网站不稳定,总是卡到退出页面。”江舒亦顺坡下驴,浏览其他学科的课程,鼠标点到恋爱心理学,靳原出声,“别选。”“这老师事多,恋爱课天天上成政治课,还经常在课上讲别的老师离婚八卦。”鼠标移开,停在世界文明史,靳原又来,“别选。”……程老被靳原的点评逗乐,见他们忙,善解人意地告辞,“那你们选课,我先走了。”双双松了口气,点头应好。做戏做到底,靳原从背后拢着江舒亦,“选天文学概论和影视艺术鉴赏,老师不管,可以逃课,期末提交一份报告就行。”江舒亦照做。课选好了,靳原盖上电脑,“有句话你忘了说。”“什么?”江舒亦疑惑。靳原凑他耳边,一字一顿复述,“我很需要,谢谢靳原。”离得近,温热的呼吸清晰可闻,江舒亦用手肘撞他,压低声音,“离我远点。”一听这话,靳原变本加厉弯腰,前胸贴他后背,覆住他的手,咔咔按鼠标,“不爽的话就告诉程老,你和我住不下去。”程老在门口穿鞋,江舒亦面上无动于衷,反手掰靳原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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