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半夜,万海方睡了一阵,慢慢起来,本想盘算下说辞,怎料外面刮起风来,吹的木门磕响。
万海下床去关门,走出几步,忽听得风中有人呼喊声,时远时近。
万海心道:“听声音不止三四个,或是那帮乞丐回来了……正好,待我叫上小芸,也让她瞧个真切。”
自书桌挑了烛灯,推门出去。
此时暴雨初停,四周仍是潮湿的气息,院中积水如镜,随风泛着起伏的晶莹。
万海小步快走,片刻就到发声处,见是一面长墙,声音正在其后移动。
万海疑道:“他们半夜还往哪儿去?”
慢慢跟着走。
见离大殿愈发远了,便也不叫小芸,只自己探随。
从后禅房跟到罗汉堂,从二层院跟到三层院,长墙依旧绵延。
直入了四层院,先前那道上锁木门还在那里挡着。
万海耐不住好奇,找了块石头砸了锁,进到四层院里,转去看长墙,但见黑漆漆的夜幕,哪有什么人在?
又听得声音在背后响了,万海猛的回头,那土里躺一个大缸,缸底破洞,风穿而发响。
环视一圈,到处是这样的大缸。
万海以手护灯,走近了看视,竟见缸内有具僧人遗骸,服饰庄严,唯年久衣坏,毕露出森森白骨。
不由得悚异,往周围几个缸看了,确定都是寺院的僧人,死前衣着妥帖,礼节规整。
实是年代隔久,如今腐朽了。
万海本是疑虑,及至看到一具披袈裟的尸体,脖上挂着佛珠,手上拿着金牌,大感不妙:“此分明是住持,那昨日所见之人是谁?这地方荒废已久,僧人尸体都有几十年了。恐怕真是强盗扮的。”
赶忙回去里院,满心想的是收拾东西寻路出去。
等万海回到弟子房,急推开门,眼前一幕却让他猛打个激灵:
竟然有个妙龄女子,端坐在床沿,正掩面哭泣。
万海揉揉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女子只穿一件薄衫,下身片缕未着。通体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乌云乱挽,发髻斜垂,面容被两只手挡着,涕泪顺手缝一直溜到衣领中。
万海一瞬间在脑里翻江倒海,硬扯不出几句能用的,呆呆立着。俄而,才想起来把烛灯搁在书桌。
恰在此时,门外吹进一阵风,烛火顿灭。
青烟飘过,女子忽然抬头了,那是一张年轻且悲痛的脸。
“我父亲被杀了,我丈夫被杀了,我被山贼玷污了,求你救我……”
万海神色怔愣,纵脑内胡思乱想,硬壮着胆,缓缓走近,偷的打量她。
女子又道:“我真的好惨,我好惨,我拼了命挣扎,方逃到这里……”
万海见她全身几乎赤裸,腰肢纤细,玉峰耸挺,正随着抽泣做出忸怩的姿态。但肌肤并无伤痕,甚至较常人还更光滑。
女子将头一转,迎向万海:“你让我躲着罢,好不好?我出去的话一定会死的,求求你……”
万海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那眼神,和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匹配,始终是一种苍白、黯淡的状态。
似乎她讲出来的一切,都不需要眼神的参与。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在死人眼窝里塞入了一对活鱼眼。
女子仍在哭诉,成串的泪珠打在胸前。
万海觉得她的泪也很奇怪,多的不可思议。好像不是泪,就是真正的水。
那泪水汇成两道细流,经过衣摆,击在膝盖上,又跳跃而下,滑过小腿,积洼在赤脚边。
赤脚因水渍而泛光,竟成为了全身最亮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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