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爹,女儿和娘遭点罪没什么,您的身体要紧!”唐久安三年前在京城的时候也很少回唐家,这样的景象她真有有好些年没看到了。薛小娥从来不跟这家人掰扯,因为根本扯不明白。唐久安从前不懂这个道理,回回都想弄个是非曲直,结果越扯越黑。但这会儿她还突然就来了兴致。她停下扫把,走到唐淑婉面前:“你好歹叫过我姐姐,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的脸真是我娘打的吗?”唐久安的眸子微冷,肃杀之气锋利如刀,唐淑婉瑟缩了一下,“是、是。”唐永年道:“久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你娘打的,难道是她娘打的不成——”他的话没能说完,唐久安抬手就甩了唐淑婉一记耳光。唐淑婉原本已经在往唐永年身后躲,依然没逃过这一下,被扇得跌坐在地上,半边脸全麻了,嘴里全是铁锈味。她整个人似被打傻了,完全回不过神来。只知道疼,好疼!她放声大哭。唐永年震惊,正要训斥,文惠娘扑到谢淑婉身前,哭道:“久安,别打你妹妹,你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了,小时候你打自家妹妹,人家只说你不懂事,现在你还打,人家只会说我们唐家教女无方,到时候还是老爷官声有损,于前程不利呀!”唐久安压根儿不想听她说什么,轻飘飘就把她推开,弯腰把地上的唐淑婉拎起来:“再哭我再扇了啊。”唐淑婉憋住哭,憋得直抽抽。“一坛酒五十斤,我娘单手拎就跟玩儿似的,所以如果是她打你,力道应该差不多这样。毕竟当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娘就是这样扇我的。”唐久安慢条斯理道,“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之前那耳光,是我娘打的吗?”姜玺趴在墙头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想到了他第一次爬墙时看到的景象。灯光自屋中透出来,将唐久安照成一道剪影。那时她在洗头。长发湿漉,发丝上的水一直往下滴。在闷热的夏夜,姜玺回味着那一脸的清凉,莫名有点怀念。然后他在心里悄悄劝唐淑婉——姑娘啊,我劝你从了吧,唐久安一旦这么慢吞吞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一定非常残暴。但唐淑婉显然听不到他的心声,她大概是吓傻了,想哭又不敢,只知道抽抽,外加求救地望向文惠娘。于是唐久安抬手又甩了第二个耳光。“妹妹,你体会一下,这一下是我的手劲,我审奸细的时候,一巴掌能扇下他两颗大牙,在你这里我已经留了点劲儿了。我再问一遍,你脸上原来那记耳光是谁打的?”这一记耳光让唐淑婉的脸高高肿起,嘴角破裂,她崩溃大哭:“是我娘,是我娘!”“是我,是我!”文惠娘已经哭得泪人似的,拉着唐永年,“老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送宫帖……老爷,你快去求求久安,放过婉儿吧。”唐永年已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叠声喝命:“来人!来人!”随从们一涌而入。陆平趁机跑进去。“薛小娥,看看你把女儿教成了什么样子!”唐永年厉喝,“把大小姐绑回家去!”薛小娥天上从厨房抄了菜刀,没听到那一句,只站到唐久安面前,大喝,“谁敢动我的女儿?!”唐永年脸色铁青:“薛小娥,你以前说了什么?唐久安是唐家的大小姐!”“她若是在唐家当大小姐,那我撵也要把她撵回去,可她若是在唐家当冤大头,那你便是抢也抢不走。”薛小娥转过脸,看向女儿,“小安,别客气,今儿来的都是人渣,你放开了揍。”唐久安笑了。墙外,在底下当人凳的赵贺只见原本趴在墙头的姜玺忽然蹲了下来,忙问:“殿下,是被发现了吗?”姜玺捂着脸,不想说话。他从来没有见过唐久安这样的笑容,暖得像暮春的阳光,清得夏日的溪流。明明灯光昏黄,连人看起来都有点模糊,他却觉得眼睛好像都被这个笑容闪到了。他得缓一缓才能接着趴上墙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里面已经打起来了。陆平不愧是跟着唐久安十年的,前面说话的功夫已经扛了刀与箭出来。姜玺只见过唐久安射箭,还没有见过唐久安使刀。□□共长七尺,舞起来宛若一条游龙。姜玺身为太子,什么样的名将没有见过?虎虎生威者有之,杀气腾腾者有之,但唐久安这样洒脱飘逸者却是第一回见。力量仿佛流水一样,从唐久安的腰上发源,然后流动到肩,再流动到手臂,最后流淌到刀上,七尺长的□□在唐久安手里乖顺得如一条绸带,这仿佛是一场舞蹈,而非一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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