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我背你。” 陈安表情微愣,难得露出几分无措,抬起手悬在半空,迟疑着要不要落下来。 “不,不用了……” 贺璞宁却不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直接抓住陈安的手环挂在在自己的脖颈上,双手往他的膝盖处一抄,就将他整个人背了起来。 “唉你——你干嘛!”双脚突然离开地面,陈安顿时吓了一跳,他不大不小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贺璞宁的肩膀。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四平八稳地趴在贺璞宁的后背上了。 “不干嘛,回家。” 陈安原本挣扎着要下来,听到这句话突然定住,又不肯说话了。只是终于不再乱动,老老实实地趴在贺璞宁的背后。 也不知道是因为难为情,还是耗尽了力气。陈安把下巴抵在贺璞宁的肩膀上,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他有些模糊地想着,贺璞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又变高了,肩膀也宽了许多。老人家总说到了十八就不窜个头,贺璞宁倒简直像吃了增长剂。力气似乎也大了不少,刚来的时候连一盆水都要端不住,现在已经能沉沉稳稳地背着他往前走。 “下次不能再这么乱跑了啊。大晚上的,矿上连个灯都没有,让我去哪儿找你。”陈安有些别扭地教育他,“就算,就算是我的错,你也得给我个解释和道歉的机会……” “对不起。” 贺璞宁突然说,打断了陈安的话。 后背上的人有一瞬地僵硬,而后试探着问:“不生气了?”语气小心翼翼地。 贺璞宁摇了摇头,陈安的发梢随着动作蹭在他的脸侧,带起一阵绵密的痒意。他不留痕迹地转了转脖子,把肩背处的淤青藏进衣领里。其余的伤也都被宽大的衣料遮得严实。幸好陈安看不见。 陈安的呼吸喷薄在他的颈侧,像是把他身上的疼痛也都吹散了。 “饿了吗。”陈安突然问。 “有点。”事实上,贺璞宁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 “那咱们今天整点好的。”陈安大手一挥,立即做了决定,“去矿院 作者有话说:嘿嘿解锁新人物 他们来得早,医院还没什么人。吊顶的灯为了省电只开了一半,显得大厅光线有些昏暗。夜班护士等着交班,靠在导诊台上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只有负责打扫的保洁走来走去,拖把带出一地消毒水的味道。 贺璞宁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 他环顾四周,最后从导诊旁边的架子上抽了一张旧报纸,仔细摊平了放在椅子上,才扶着陈安坐了下来。 “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挂个号。” 陈安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他:“唉你要不——”他一个“歇”字还没说出来,贺璞宁已经拿过身份证脚步飞快地跑走了。他的脚步略有匆忙,却丝毫不见慌乱,看上去十足地沉稳可靠。陈安有了片刻的愣神,他望着前方一刻不停的背影,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惘然。从前都是他照顾贺璞宁,现在却像是突然调换过来了。 就像头一回送子女去外地打工的父母。你看着他长大,仍习惯地觉得他还应该是个孩子,但望着他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坐上火车,心里却越来越明白,已经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了。甚至比自己还要更独立。 说不上是该欣慰还是该失落,一如陈安此刻的心情。 不过他也只是这么矫情了几分钟而已。贺璞宁很快就拿着挂号单返了回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陈安死活不肯再让他背,贺璞宁便把他的胳膊圈在自己脖子上,半掺半扶地往前挪动。 幸好外科就在一楼,两个人并没有走太远。但饶是这样,贺璞宁还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弯腰的时候,t恤衫便黏哒哒地贴在身上,映出削瘦凸起的脊骨。 陈安望着他忙前忙后,突然目光一闪,隐约看到贺璞宁后背上像是有块暗色的痕迹,但透着衣服并不太明显。 从没听贺璞宁提起过身上有胎记什么的……他心存疑虑,正纠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想着抽空问问,就见贺璞宁已经叫了医生过来。 陈安小时候调皮,上房爬树的事情没少干。有回胆子大得甚至爬上了工地的脚手架,结果那架子还没搭稳,他摇摇晃晃地爬上去,却一脚踩空摔了下来,几十斤的钢管雨点似的稀里哗啦砸在了身上。陈安因此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出院了还被他爸补了一顿猛揍,从那以后看见穿白大褂的就发憷。 也不知道贺璞宁怎么跟人形容的,跟在他身后出来的那医生端着偌大一个铁盘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镊子、铁钳和手术刀,还有几个颜色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陈安感觉自己被这阵仗弄得,冷汗都差点出来,原本要问贺璞宁什么事情也瞬间被他抛到了脑后。 所幸他腿上的口子只是看上去吓人,但大都是些皮外伤,伤口并不深,医生谨慎地剪开他因为出血粘在腿上的裤子,而后手脚麻利地快速消毒清理了一番,缠了几圈绷带,便径直开了单子递给贺璞宁,让他去跑腿拿药。 贺璞宁接过处方单,见上面都是些常规的消炎类药物。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用再打一针破伤风吗?” 医生听罢,倒是颇为新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矿上的人大多糙得很,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事,像陈安今天这样的小伤根本不放在心上,多数连医院都懒得来,更别提还惦记着打针。 “哟,小伙子挺上心啊,还记得问这个。没事儿,他这都是擦伤,也没挨着什么生锈的东西,不用打。” 贺璞宁还是不放心,觉得哪怕打一针上个保险也是好的。结果反倒是陈安先遭不住了,本来因为这点小伤来医院就够丢人的,便直接塞给贺璞宁一张红票子,让他去拿药。 贺璞宁对他道:“不用这么多钱。” “让你拿着就拿着,待会还得去买驴火呢。” 他这么说了,贺璞宁才终于把那张钱攥到了手里。 “这小伙谁啊,对你还挺好的。”等着贺璞宁回来的功夫,那医生随口问了句。 陈安这次却没立即回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想着贺璞宁的态度,犹豫着该不该换个词,却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关系来形容。最后沉默片刻,还是说了那句话:“我弟。” “哦,怪不得呢,这么上心。”医生倒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像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好笑地说,“你弟刚进来的时候火急火燎地说你出了车祸,我还以为多大阵仗呢。差点把担架都拉出来。” 平日里看惯了贺璞宁一副小老头似的扑克脸,却还从没见过医生口中形容的那副样子。合着刚才在他面前都是强装的。陈安想了想那个画面,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 矿区二小离这里不远,拐两个路口就到,来回也不过几分钟。贺璞宁取完了药,觉得也差不多到了吃早饭的时间点,陈安行动不便,与其让他再折腾,还不如自己直接买了带过来。他这么想着,便去导诊处借了台轮椅,推了陈安去医院食堂。 “我去买早饭,马上就回来。你别推着轮椅乱跑。” 陈安心想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不过他也只在心里腹诽了几句,表面还是依旧老实地点了点头:“我就在食堂等你。” 贺璞宁这才算放了下心。拿起电瓶车钥匙半走半跑地出了食堂的门。 “你,你慢点儿!我也不是很饿——” 陈安在他身后喊了一句,也不知道贺璞宁听见了没。等他话音落下,人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只得撇了撇嘴,百无聊赖地坐在轮椅上等。 虽然对贺璞宁那么喊了,但恰好赶上食堂做早饭的时间点,刚蒸好的馒头香气混着米粥的味道一阵阵飘来,勾得人肚子止不住地叫唤。陈安又坐了一会,探头往医院大门处望了好几眼,见贺璞宁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他摸了摸鼻子,便推了轮椅,慢吞吞地开始在食堂里转悠,想着买点什么东西先垫吧垫吧。 陈安买了一小块红枣糕,刚出锅的还很烫。他也不着急,便拿了袋子装着,一边吹气一边用手掰成小块塞进嘴里,像吃零食似的。 这个点,食堂的人还不是很多。大多是刚下了夜班的医生,稀稀拉拉地分成波,边吃饭边打哈欠。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传染了,陈安也跟着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浮上一丝困意来,想着要不要趁贺璞宁回来之前打个盹。 他正打算着阖上眼眯一会儿,却突然听见身边传来吸溜吸溜的声音。陈安懒得理会,自顾自地闭上眼睛,结果那声音却像故意似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吵,像一台故意在你睡懒觉时候工作的挖掘机,搅得人心生烦躁。 陈安没好气地睁开眼,他环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这个“罪魁祸首”。食堂东北角坐着一个白大褂,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像是个刚毕业的医生。别人都三两凑堆,只有他孤零零地自己一桌。 不过这人显然也不在意,他面前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汤,香菜和虾皮洒满了汤面,手上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肉夹馍。陈安看着他咬一口肉夹馍,再吸溜一勺馄饨汤,吃得不亦乐乎,眼镜上也熏满了雾气,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清馄饨在哪儿。 陈安自己是开面馆的,就喜欢看人家吃得香喷喷地样子。他觉得有趣,便放下手上的红枣糕,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人。那小医生虽然眼镜上全都是雾,吃饭的功夫却半点没耽搁,一勺一个馄饨吃得飞快,中途甚至还又加了半勺醋。 这人把肉夹馍吃完,汤也喝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榨菜粒都没剩下。这才像是终于心满意足了。他拎起白大褂的衣角,随意地擦拭了一下眼镜片重新戴上。 陈安见他站起身,看着像是要离开了,才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盘算着贺璞宁这会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只是他心里想着事,动作便慢了一秒,恰好和那小医生对上了眼睛。 对方望着他,却突然停下了步子,像他投去略带茫然的眼神。 陈安尴尬地要命,想起自己刚才一动不动地盯着人家,实在是有些失礼,别是被发现了。 他把手放回到轮椅上,正心虚地要推着离开。谁知那医生却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像是瞬间恍然大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绕过桌子跑来,堵在了他的面前。 “你,你是不是叫陈安?!” 作者有话说:先交代,小许同学不是情敌哈!只是热心(且无辜)的小医生,可怜见的 陈安表情一愣,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也没对眼前这张脸留下过印象,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小医生倒是不折不挠的,大着嗓门继续问他:“你是不是上个月来医院做过体检?” 陈安还犯着迷糊,下意识跟着他的话点了一下头。他又看了小医生一眼,对着他脸上的黑框眼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哦!你是当时那个!那个……给我抽血的!” 小医生皱了皱鼻子,似乎对他的形容有些不满:“我是这里新来的医生,叫许明辉。” 陈安“哦”了一下:“许医生。” 他心里想着矿区总院的大夫还挺闲,人也挺有礼貌,自己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患者都还记得过来专门打个招呼,就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不尴不尬地问了句:“吃了?” 矿区的人都是老北方,每天开口打招呼都是一句话,“吃了没有”。 许明辉却没接他的话,略微皱着眉问他:“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陈安又是一愣:“什么电话?” “就是你留在体检单上的电话,我都不知道打了多少遍!” 陈安留的是面馆的座机,被许明辉提醒,才蓦地想起来:“哦……可能是坏了吧。” 面馆的电话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会响一次,陈安独来独往习惯了,也没什么人会专门找他。那座机放在收银台,多数时候就是个摆设。 他又想到,有些纳闷地问:“你找我干吗?” 许明辉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矿区医院每周都有公益义诊活动,但来的对象大多是中老年人,像陈安这样的年轻男性半个月也见不到一两个,所以许明辉才下意识地对他多留意了一眼。不过陈安的各项基础指标都还算正常,当天人又多,他便也没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 直到陈安临走的时候,状似随意地对他说了句:“大夫,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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