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敛的刀离谢承瑢很远,约两个指头宽。他真的怕割到谢承瑢,即便是用刀背。“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醉醺醺的酒鬼啊。”赵敛似笑非笑,“军营里喝酒,你该当何罪?”谢承瑢脚软了,轻颤着举起手来,示软说:“罪大恶极,官人罚我。”就算他不示软,赵敛也不会凶他的,不过还是要装严肃些:“叫什么?”“赵观忱。”赵敛又挪近点刀背:“我问你叫什么。”谢承瑢真的脚软了,他轻飘飘说:“我头晕,你别吓唬我。”赵敛放下刀,快速地插进刀鞘:“都部署跟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窥探。”谢承瑢呼吸沉重起来,说:“想见你,而已。”“我们不应当要回避吗?”“回避什么?回避我是你妻吗?”谢承瑢摸着肚子,“我们没有孩子,因为我不会生。”赵敛呛了一下:“你在说什么啊?你真的酒喝多了,赶紧回家去。”谢承瑢痴痴笑道:“怎么会醉呢?荔枝酒喝不醉的。”他往前一步,抓到赵敛的刀鞘,“二哥,你在珗州的良人是谁?总不能是他姓吧?”赵敛连刀都不要了,送给他了,后退几步,狠心转过头去:“我骗人的,你不要跟着我。”他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有动静,忙回头看。谢承瑢真的站不住了,抱刀躺在地上。地上草深,将要淹过他的脑袋。赵敛听见有蛐蛐叫,无奈地过去拉谢承瑢:“有虫子,爬到你身上要咬你了,谢同虚。”“二哥……”谢承瑢沮丧说,“我以为学你说话的语气,就可以变成你了。”赵敛拨开刀,把人拉到自己后背:“为什么要变成我?”谢承瑢的脸贴着赵敛宽阔的背,顿时觉得无比安逸。他勾紧赵敛的脖颈,小声说:“变成你,我才能无所不能。”“那你无所不能了吗?”赵敛背起他,还不忘督促,“拿好我的刀。”谢承瑢脸埋进赵敛的颈窝,摇头说:“还不能无所不能,我思君甚甚。”赵敛笑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你带我走吧。”“我问你住哪儿?”谢承瑢搂紧赵敛,把热气都吐在他耳朵里:“带我走吧,哥哥,没有你,我像死了一样。”赵敛全身一抖,没话说了,走一路都不说话。他不说话,谢承瑢倒是说个不停:“我真的好想你,这六年,无一日不思念。我总是做梦,梦见你说‘再也不见’,我还不如死去。”说了七八个“死”字,赵敛忍不住了:“能别把这个字挂嘴边么?”“死死死死死,我就要说,”谢承瑢吹赵敛的耳朵,“我说一万遍,你能不能见我。”“我们现在不是见了吗?”谢承瑢晕乎乎的:“二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赵敛语塞了,原来根本就是喝糊涂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呢?他逗谢承瑢说:“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三哥?”“三哥是谁?”赵敛惊讶地看着他,“你在秦州还认识了哪个三哥?”谢承瑢不说话了,恰恰好睡着了。他手里抱的刀掉下来了,落在赵敛脚边。“三哥是谁?我没有排行老三吧?”赵敛恼了,又没有手拿刀,干脆不拿了,用脚把刀踢回去。谢承瑢哑着声音说:“三哥么,赵瞻悯是大哥,谢同虚是二哥,赵观忱不就是三哥。”赵敛笑了:“谁准你排我前头的?”“张……张妈妈。”谢承瑢来咬赵敛的耳朵,蛮狠地说,“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赵敛不说话,他就咬得更狠:“你要是不想我……”“不想你如何?”谢承瑢说:“不想我,我只能去死了。反正我也活不长,我很快就要死了。”“什么啊?”赵敛有些不高兴,“你不要再说死不死了。”赵敛的屋子很破,风日漏风,雨日漏雨。原本他是不住这儿的,但骆永诚不干人事,不给他配帐子,就叫他住这里。便也住了。其实住哪都一样,赵敛对此并没有太大的追求。就是舍不得谢承瑢住这儿,破破烂烂的,怕他睡得不舒服。赵敛把柜子里的新被子拿出来,垫在旧被子上头,哄着谢承瑢来睡。谢承瑢刚一躺下,扭着背就喊疼。“哪里疼?”“疼……我好疼。”赵敛无措地再问:“哪儿疼呢?是不是后背疼?”谢承瑢满头汗,身上烧起来:“疼……”赵敛去脱他的衣服,才褪了里衣,便看见染了红的白布条。他没想到谢承瑢的伤那么重了,比以前更劣,身上还多了新伤,心疼至极:“我找药给你换,忍忍。”赵敛家里有药,但没有制。他点燃小小的烛火,凑着光拌药,一声不吭。谢承瑢还疼着,这会儿疼感胜了醉感,他很快就醒了。清醒间,他在颤颤巍巍的火苗边上,看见一个宽阔的背影。他眼神迷离不清,以为是幻觉,可仔细看来,又不是幻觉。他说:“下雪了。”赵敛习惯性地回他:“没有下雪,昭昭。”“看不见人了。”谢承瑢抱住薄薄的一团被子,“下雪了,马蹄印也看不见了。”赵敛以为他在说胡话,没有回头。“二哥,我来均州,就是为了找你的。”谢承瑢的汗淌在被子里。赵敛拌药的手停下来了,他转过头,对上谢承瑢深深的眼。谢承瑢瘫软在那儿,对着赵敛的眼睛望:“今天是我来均州的第二天。好久不见了,二哥。你过得还好吗?”赵敛启齿欲言,但又咽回去。谢承瑢的眼睛糊了:“我觉得你过得不好。我……我对不起你。”“喝糊涂了?”赵敛继续低头拌药,避开他的目光,“别说胡话,我过得很好。”谢承瑢欲要落泪:“我没有喝糊涂,二哥,这六年来,每一日我都在自责。我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保住你爹爹。”“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可是我过不去,二哥……”谢承瑢想要坐起身,“我好像永远都不能原谅我自己了。”赵敛低头看捣烂了的药草,自嘲地说:“谁都没有错,都是为了忠义,谁有错呢?我们不过都是为了官家效命的一群人而已。我也没有继续想了,你也不必自责。”谢承瑢以为赵敛是在怨他,心里更加没底了:“二哥,我多希望,是我替你爹爹。”赵敛有些不高兴了:“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说这话,你偏偏还说。”“对不起,我……我不说了。”赵敛全心全意望碗里的药,抱歉说:“我不是刻意要凶你,我就是不想你老是把‘死’挂嘴边。你知道武将最忌讳什么吗?我也不恨你,你也不要和我说‘对不起’。”谢承瑢知道说错话了,就低头说:“对不起。”“你瞧吧,你又说‘对不起’。”谢承瑢说:“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家。是我爹,对不起你爹,是我对不起你。”赵敛转过身认真看他:“既然你总是纠结着当年的事,那我也同你说。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我不会把对你爹的怨恨延到你身上,我也不会把对你的好感放在你爹身上。你也不要自责了,相反地,我应当要感谢你。谢谢你当年为我、为我们家做的那些事,这几年我不得空来谢你,今日总有空了。我也很好,没什么不好的,你不要担心。”谢承瑢抠了一会儿手上的指环,问:“真的吗?”“当然是真的。”赵敛不想和他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就来问别的,“你怎么来均州了?”谢承瑢本不想答的:“官家叫我来的。”“来看着骆永诚的?然后你就利用职权之便,调我到雄略军?这不合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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