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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小木克已经坐在了主席台上，于是他喊起了口号：&ldo;打倒大叛徒余国祯！&rdo;全校的大喇叭全都响起了回声，&ldo;打倒……打倒……打倒……&rdo;

校长暴怒。他一下就把那顶高帽子扔掉了，举起手臂高喊：&ldo;毛主席万岁！&rdo;

这一声口号没有人不会响应，于是所有人全部挥起了手臂。校园中又回响着&ldo;万岁……万岁……万岁……&rdo;应声而来的人群涌进了礼堂。校长站在那里，一向有一点凹陷的胸脯挺得很高，他伸出左手指点着坐在台下的学生：&ldo;我是谁并不要紧，但是，你们知道什么是国民党反动派吗？你们知道什么是蒋介石匪徒吗？你们都不知道。我知道。&rdo;他一个一个扣子解开自己的上衣，指点着胸口两条紫红色的伤疤，&ldo;这是什么？这就是在监狱里，敌人用烧红的烙铁烫的。&rdo;他卷起自己的长裤，指着肿得发亮的膝盖，又说：&ldo;同学们，过去，我不会让你们看这些的。一个人为革命做了些什么没有必要到处宣扬。今天，我要让你们看一看，这是什么？这是敌人老虎凳放上第四块砖的时候，我的膝盖留下的残疾。叛徒？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叛徒吗？&rdo;

&ldo;反到底&rdo;的一个高中学生走上舞台，他一把抢过话筒：&ldo;你们不要相信他的一派胡言。余国祯是一个大叛徒。我在这里有一个证明。1948年7月，共产党南区区委在上海遭到了破坏，几乎所有的同志全部被国民党抓进监狱，其中也有你。在你的党支部里，已经有三个英雄的战士被敌人在宋公园杀害。而你，作为支部书记却能安然熬到解放，你的组织里的所有忠贞的党员都牺牲了。活着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是谁，你完全明白，他是叛徒。他是在解放初期就被镇压了的叛徒。所以，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你也是叛徒！&rdo;

生逢19669（2）

校长突然有一阵颤抖，这刹那的软弱就被利用了。初中生们一拥而上，又将校长围住了。一把剪子就在校长的头顶上挥舞，校长花白的头发纷纷飘落下来。校长再次发怒，他突然又是一阵挣扎，挥手将剪子打得老远，他的右手被锋利的剪刀刃口割开，沾满了鲜血。他是一个孱弱的知识分子，此刻愤怒将他变得如同一头猛狮。鲜血飘洒在他的白色的衬衣上，血迹斑斑。

&ldo;你们竟然这样对待一个老革命，一个忠实的共产党员！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什么！？我对你们说，敌人要我讲出党的秘密，我没有讲。敌人要我坐一辈子的牢，我没有屈服。弄到最后，敌人连我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在敌人的心脏里斗争，我们早已将一切置之度外。我能活下来，只是一种偶然。在监狱里，每当半夜，特务来到监房喊名字的时候，我随时都准备高唱国际歌，走上刑场。&rdo;他的嗓门立刻嘶哑了。

一个很冷静的声音从后面发出来：&ldo;可是你没有死，你就说说你为什么最后和叛徒一起活了下来。&rdo;这是小木克。

随着，扩音器中又是一声口号：&ldo;打倒大叛徒余国祯！余国祯死不悔改就叫他灭亡！&rdo;

&ldo;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组织知道。&rdo;

&ldo;你是不敢回答吧？&rdo;

这时，小妹领着一群红卫兵冲进了礼堂。小妹刚才一直在等待她的红卫兵战友，这时，她集聚了一百多名红卫兵，冲进了会场，她的手一扬，花花绿绿的传单就在礼堂中间飘落了，就在人们伸手接着传单的时候，他们冲上舞台，将校长劫了下来。

校长反而挣扎起来了，他似乎并不愿意红卫兵为自己辩白，他要自己来说：&ldo;你们是在做什么？我难道不能用事实辩过他们吗？&rdo;他几乎是训斥着他在这两年中谆谆教诲过的工人子弟。但是，他身上的鲜血点起了这些这些学生的愤怒，也点燃了他们的责任感。他们含着热泪，护卫着他，走出了礼堂。

因为批斗对象已经消失，会场中的人一哄而散。小妹还在主席台上，她面对着小木克，怒目圆睁，说：&ldo;你们实在不讲道理，在批判会上乱抛保密材料是违反组织原则的。没有区委的批准，谁也不能将历史资料公开！&rdo;

小木克笑了笑。对小妹说：&ldo;今天你是受蒙蔽的。当然，他披着革命者的外衣已经多少年了。我告诉你，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党组织是那个叛徒告密被破坏的，而这个叛徒在街头遇到了余国祯，叛徒就对余说，我已经出事了，后面有人跟着。余国祯就逃走了。不过他跑不过特务，最后还是被抓住了。&rdo;

&ldo;你怎么知道的？&rdo;

生逢19669（3）

&ldo;我当然知道。这些全是余国祯自己说的，是在他解放后对区委的报告上写的。我刚才没有说这些话，你不能说我乱抛材料。&rdo;

&ldo;敌人对他进行了严刑拷打！他浑身是伤。&rdo;

&ldo;那个叛徒开始也死不承认，后来上了老虎凳，被人用手枪指着脑袋才叛变的。那人既然成为叛徒，他怎么会对余国祯这样好？公安局在解放之后问叛徒，你为什么要保护余国祯，叛徒说，余国祯是他的朋友。一个叛徒，一个能够出卖三个共产党员的叛徒，为什么不再出卖第四个呢？&rdo;

小妹非常愤怒，说：&ldo;你们原来没有什么证据。你们不知道政策吗？你们为什么不批判68中的十七年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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