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张选了一束鲜花送女主人,见她也在挑礼物,奇怪地说:&ldo;你回家还带什么东西,嫌不嫌烦!&rdo;多见外啊。她不回答,心里却在说,那不是我家。韩张见她听而不闻,明白她心里的疙瘩,于是说:&ldo;你要正儿八经提礼物上门,倒显得生分了,多伤人的心。&rdo;见她犹豫不决,又说:&ldo;你真要带,就给小意买一两样玩具吧。不但小意高兴,还讨大人欢心。&rdo;
她想了想,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小意正是开发智力的时候,于是选了一副儿童拼图,一辆玩具汽车。果然,小意收到礼物非常高兴,连忙拆开来蹲在地上玩。她有感而发,&ldo;小孩子真是容易满足。&rdo;一件小小的礼物便可以高兴一整天。
韩张见她伤感,忙开解说:&ldo;我们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啊。那时候收集香烟盒里附赠的&lso;水浒一百零八将&rso;,每得到一张没有的,不是兴奋的到处跟人炫耀么?&rdo;她记起来,微笑说:&ldo;我以前很嫉妒你有一张大家都没有的&lso;行者武松&rso;,一直想偷来着,却不知道你当宝贝似的藏到哪里去了。&rdo;
韩张拍手笑说:&ldo;哈哈哈哈,我还记得你把何爸爸没抽过的香烟一包一包拆开来,就为了收集画片,结果香烟全潮了‐‐&rdo;她笑着点头,吐舌说:&ldo;被我妈妈一顿好打啊!&rdo;
何爸爸听见他们说起小时候的事,跟着笑起来,说:&ldo;我还记得那时候初初为了一张&ldo;豹子头林冲,天天缠着要去给我买烟,从来没这么孝顺过‐‐&rdo;几人都笑了,气氛欢快起来。
何爸爸忽然叹气,&ldo;可是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rdo;她黯然想,是啊,都过去了,回忆是这样令人欢喜却惆怅。
白宛如一直在厨房忙碌,她讪讪走过去,问要不要帮忙。她忙摇头,&ldo;不用不用,几个家常菜而已,很快就好。你坐着陪你爸爸说会儿话,他很少像今天这么高兴。&rdo;她跟何爸爸结婚后,又因为要照顾小孩,公司的事渐渐不大管了,一心在家相夫教子,偶尔也出去交际交际,报个班学点什么打发时间。
何如初还是不惯跟她相处,只得又走出来。小意见了她,抱着她腿,仰起小脸说:&ldo;姐姐,姐姐,你说带我去海洋馆的。&rdo;她抱起他,点着他鼻子说:&ldo;今天不行,等过几天姐姐有空就带你去,好不好?&rdo;他唯有点头,还不忘说:&ldo;那姐姐一定要记得哦。&rdo;
何爸爸见他们姐弟俩相亲相爱,老怀大慰。忽而又叹气说:&ldo;初初,爸爸只得你跟小意俩个孩子。你看爸爸,鬓边头发都灰了,不认老都不行了!你白阿姨跟着爸爸,耽误了许多青春,也已到不惑之年,可是小意却这么小。爸爸只希望你将来能好好照顾小意。&rdo;
她听了几欲落泪,父亲这是干什么?怎么像是在托孤呢!忙说:&ldo;爸爸,你哪里老了!我跟你走出去,还有人当你是我男朋友呢!&rdo;何爸爸听了笑,又说:&ldo;人年纪一大,废话就多了。你若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你妈妈吧。&rdo;
她默然,问:&ldo;妈妈现在还好吗?&rdo;何爸爸点头,&ldo;你妈妈开了间花店,侍弄些花花糙糙,精神倒是越来越好了。&rdo;她听了,才放下心来。
白宛如招呼大家吃饭,拿了个小碗盛了饭菜放在小意跟前,问:&ldo;自己会不会吃?&rdo;小意点头,一本正经说:&ldo;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rdo;逗得大家笑起来。他把碗里的黄瓜片,胡萝卜块全部挑出来。白宛如皱眉:&ldo;这挑食的毛病哪里来的,怎么教都不改。&rdo;
何爸爸抬眼笑看何如初。她低头闷笑,赶紧扒饭。然后教育小意:&ldo;小意,你要是再挑食,就像姐姐这样‐‐&rdo;小意抬头看她。她一脸严肃说:&ldo;就像姐姐这样伤了爸爸的心。&rdo;
所有人都转头看她,她一个劲儿地低头吃菜。还是何爸爸说:&ldo;好了好了,小意以后不要再挑食了,大家都不许挑食。&rdo;小意朦朦胧胧也知道一点爸爸姐姐之间的事,以前爸爸每次提到姐姐,都很不开心。知道事情很严重,于是耷拉着脑袋,将挑出来的黄瓜胡萝卜又吃了。
饭后白宛如带小意回房睡觉。几人坐在客厅闲聊,何爸爸问:&ldo;初初,你还是决定不搬过来住吗?&rdo;她点头,早已经习惯一个人在外面住,笑说:&ldo;在外面住,没人管,自在的很。&rdo;何爸爸便叹气:&ldo;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这个老爸是想管都管不了喽。&rdo;
何如初嘻嘻笑,推韩张:&ldo;你跟我爸爸下棋去。&rdo;省得父亲又啰哩啰嗦逼着她回来住。韩张果然摆下车马炮,跟何爸爸厮杀起来。她一个人无聊,转到书房到处东摸西看。见桌子上堆了一堆各色报纸杂志,不由得翻看起来。
时事政治、证券经济她是不感兴趣的,只看娱乐新闻。忽然在本地一张报纸上看见偌大的头条&ldo;富豪千金生日派对网络新贵举止暧昧&rdo;,后面附了一张钟越抱着快要跌倒的章慧明的照片,又有一行小字&ldo;金童玉女,才子佳人?&rdo;
她看了,脸色突然苍白,身体支撑不住,一头跌倒在椅子上。明知道他的感情生活不可能一片空白,可是亲眼见了,原来还是会伤心。那样明亮耀眼的富家千金,和英俊沉稳、功成名就的他站在一起,实在是一对璧人。哪像她,到头来仍然一事无成。
她想起自己最得意的时候,是年轻不懂事那会儿,被他一心一意捧在手心里疼宠。为了讨她欢心,冬天一大早排队去买她喜欢吃的&ldo;何记土掉渣烧饼&rdo;,送到她手里还是热乎乎的,原来他一直藏在衣服里面。可是那时候却是他最不得意的时候,还是学生,一无所有。现在完全倒转过来。他意气风发,得意非凡;而她默默无闻、唯有黯然神伤。
想到这里,忍不住落泪。世事变幻是这样的快!当年那样深爱过,可是如今渐渐形同陌路。早已各有各的生活,互不相干了。
第五十一章放下自尊
何爸爸见时间不早了,他们也该回去了,于是推门进来找她。见她趴在桌上,满脸泪痕,吓了一跳,忙问:&ldo;好端端的怎么哭了?&rdo;她摇头说没事,可是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掉。
何爸爸拣起地上的报纸,蓦地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难道女儿心里还在想着这个人吗?见她哭得唏哩哗啦的,忙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她的背哄道:&ldo;囡囡乖,不哭,不哭‐‐&rdo;
她渐渐停止抽泣,胡乱擦了把眼泪。何爸爸心情复杂,看着她问:&ldo;你是不是一直在怪爸爸当年硬逼你出国?&rdo;她许久没说话,最后摇头:&ldo;开始有,现在当然是没有了。就算不出国,这么多年,说不定我们也已经分手了‐‐&rdo;
何爸爸心疼地看着她,喃喃道歉:&ldo;爸爸不知道你那么喜欢他‐‐&rdo;止住的泪又滚下脸颊,她忙忍住了,&ldo;不是这样的,我看着他的照片,突然想起以前很多很多事情,突然发觉,我和他,还有所有人,大家都回不去了!一时伤感起来,才哭的,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rdo;
何爸爸摸着她头发说,&ldo;有些人和事注定是要错过的,再怎么伤感都没用了。以前我也很看好他,他现在果然是出息了,可是已经不适合你。反倒是韩张,你们俩从小一块长大,彼此的脾性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他对你的心意,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初初,爸爸劝你一句,一向年光有限身,不如怜取眼前人。&rdo;
她听了默然不语。何爸爸拍着她手说:&ldo;爸爸现在只希望你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以前爸爸可以照顾你,可是现在爸爸老了,只好将你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韩张,这孩子,对你一心一意的,实在很不错。&rdo;
她微微&ldo;恩&rdo;了一声,轻声说:&ldo;爸爸,你不老,我也还年轻,不用急,慢慢来,总会有那样一个人的。&rdo;
何爸爸知道感情的事只能由他们自己来,不再多说,拉她起来,&ldo;韩张在外面该等急了,你们早点回去吧。&rdo;她点头,擦干眼泪,又洗了把脸才出来,和韩张一起回去了。
报纸的事何如初看到了,大家自然也都看到了,都在悄悄议论钟越和章慧明。孟十拉着钟越出去喝酒,醉眼朦胧之际笑说:&ldo;看来你跟章家大小姐好事将近啊。&rdo;钟越灌了一杯酒,淡淡否认:&ldo;根本没有的事。&rdo;
孟十摇头笑:&ldo;照片都登出来了,抵赖做什么!&rdo;钟越面无表情说:&ldo;真的只是一场误会。&rdo;章慧明心里只怕恨他还来不及呢。他的心性还是那样凉薄冷情。
孟十见他那样不像是说笑,又想起章慧明这些天音讯全无,怔怔问:&ldo;那天晚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rdo;他往杯子里加了块冰,耸肩说:&ldo;放心好了,恐怕章小姐再也不会来找你我了。&rdo;
他愣住了,看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知道俩人之间肯定是没戏了,不由得叫起来:&ldo;为什么?&rdo;见他不说话,推着他肩膀问:&ldo;我说你到底为什么?人家章大小姐哪里不好了?外貌配不上你,身家配不上你还是学历配不上你?我就不知道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章慧明这样的人你还不要,活该你光棍打到底。&rdo;
钟越听了又气又笑,半晌只说:&ldo;她没什么不好。&rdo;孟十翻了翻白眼,耐住性子问他:&ldo;那你说什么样儿的人才叫好?&rdo;钟越不理他,将杯子倒满,示意说:&ldo;咱们干一杯。&rdo;
孟十见他这样,摇头叹气,语重心长劝他:&ldo;钟越,我跟你说,人生在世也就这样了,得过且过。你年纪也不小了,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回到家还是冷锅冷灶,一室冷清,多凄惨啊!你现在啊,就缺老婆孩子热炕头。先找个人定下来,以前的事慢慢地都会忘了……&rdo;说得口干舌燥,见他还是无动于衷,急了,大声说:&ldo;你这样痴情又有什么用?人家都结婚生子了!&rdo;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世界上原来真的还有这么傻的人。
气愤之余,又心疼起钟越来,喃喃骂:&ldo;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抛下你走了不说,还跟别人去结婚生子!这样的女人,你说你还心心念念想着她干嘛?不是犯贱吗!&rdo;
钟越也觉得自己是犯贱,抱着头痛苦说:&ldo;她现在一个人‐‐&rdo;
更吃惊的是孟十,听他这话,他还想跟她在一起?看着他,怔怔说:&ldo;疯了,疯了!&rdo;他这样,不是疯了是什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忿忿说:&ldo;为什么非她不可?没有她又不会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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