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今年刚刚三十岁,刨去他作为导演取得的成就,他还建立了自己完整且颇具规模的公司。 周达非觉得裴延这般励精图治机关算尽,要是有机会做周立群的学生,估计也会很得赏识。 这绝不是一句夸赞。所有周立群喜欢的学生,都被周达非蛮不讲理地笼统划进人生对立面。 周达非在“对立面”公司找了个没什么人的沙发区坐着写剧本。这里常常会有生面孔出现,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路过的员工有人以为他是今天来面试的演员,善意地提醒他面试在13层;周达非从口袋里掏出员工卡,说自己不是来面试的。 “你是导演?”那员工惊讶道。 众所周知,裴延的公司干什么的都有,唯独没有导演。 裴延脾气极差,且从来不知道栽培和提携是什么意思。 在裴延手下当导演…想造反吗? 周达非这会儿才注意到员工卡上的名称。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常规出入卡,李秘书办完他看也没看,直接揣进了兜里。 “呃…”周达非看起来像是也不知道自己是导演一样,顿了顿,“差不多吧。” “…………” 裴延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导演”来公司的事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大家都知道了。 当然,没有人会真的认为周达非是个导演。 特别是这个“导演”只有裴延有事的时候才会出来活动。但凡裴延在办公室,他就肯定也在办公室。 周达非自打上次被林浅予一剑穿心后反倒彻底丧失耻感,这些从前他多少会在乎的指指点点现在完全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这几天始终折磨着他的还是剧本。 裴延还没有正式开始《失温》的后期剪辑,或许是更换男主使这项工作比之前繁琐了些许。周达非因此有足够的时间打磨自己的新故事。 这天下午,裴延结束了持续半天多的会议,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与往常一样,他同义改写 周达非顷刻间像天灵盖上被人撞了钟一样,一记醒钟骤然响起余韵悠长,他耳朵嗡嗡的,脑海却有些晕。 “你想过为什么吗?”裴延神色正经了几分。 “想过,”周达非说,“但没想明白。” “正常。”裴延唇角轻轻扬了下,旋即又平了下来,“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艺术都是无法模仿的。它就像仿真人,你能造出壳子造出血管,但造不出脉络,再像也是假的,是没有生命的我想你能感觉到。” “当然我不否认,你的作品里确实也有你自己体验和生活的影子。”裴延站起来走到周达非面前,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中午该吃什么,“你很恨我,对吗。” 周达非怔了片刻,才缓缓明白裴延话中的意思。 裴延对人心的洞悉、对艺术的领悟能力,远比他想象得要强得多。 “我我有时候也会讨厌我自己。”周达非说。 裴延的笑意局限在嘴角,未达眼底。 他目光像是投向未知的远方,随意点了下头,“哦。”不知是信了周达非苍白的鬼扯,还是压根不在意这个话题。 “但问题是,你的作品里尽管有你的体会,可它们仅仅是作为一个材料。”裴延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周达非的剧本上,“你看待世界的方式和角度仍然不是自己的。” “我,”周达非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反驳。 “对于能力有限或是追求不高的创作者而言,这当然无可厚非。”裴延直言不讳,“坦白说你对艺术的领悟天赋确实很强,刨除技巧不谈,你现在的审美、创作已经比我毕业的时候班里不少同学都要强了,可你满足吗?” “当然不。”周达非轻声回答。 “那就把从前的那些都丢掉,直到你能灵活把它们融成你自己的再说。”裴延把周达非的稿纸理了理递还给他,对他的创作一语道破,“你最大的障碍恰恰是你喜爱的大师和作品给你带来的固执坚持。” “你硬学基耶斯洛夫斯基是学不出来的,因为他的创作有他的成长经历、个人性格、时代背景、初衷想法等等因素,而你的因素是不同的。” 裴延悠闲地转了半个身,手指随意在空中一点。他今天穿着西装马甲,像大学课堂上风度翩翩的年轻教授。 “事实上每个人的因素都是不同的,所以真正的艺术创作永远无法复制和模仿。换言之,复制模仿出来的本质上都是毫无意义的paraphrase。” 同义改写。 周达非从裴延手上接过这叠稿纸,在心里已经把它们彻底撕碎扔进垃圾桶。 “即使是基耶斯洛夫斯基本人都不可能把你教成第二个他,你必须要以你自己的视角去看待和描写这个世界真正的、你自己的视角。”裴延说。 “你刚刚说,刨除技巧不谈?”周达非拿着稿纸,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你不用担心。技巧是只要下功夫谁都能学会的东西。我们俩都这么聪明,我教你几天,你再练练,很快就会了。”裴延说。 “拍《失温》的时候,你没有发现你最后画的一些分镜比前期好看得多吗?你一开始画的东西,除了沈醉的部分简直没有能看下眼的。” “” “可你直到拍完也没有用一个我画的镜头。”周达非说。 “因为你只是比你之前好了些,就像你现在也只是比我毕业时班里的部分其他同学要强。”裴延惬意地夹了根烟,没有点上,“比我这个竖子,你还差得远。” “” 裴延重又坐回沙发上,视线在空中逡巡几回,落在茶几上的一个打火机上。 周达非十分上道。他主动拿起打火机弯着腰给裴延点上了。 烟点燃后裴延却并未立即抽,他仍注视着周达非,“这么熟练?” “上中学的时候叛逆不懂事儿。”周达非啪的又合上了打火机。 裴延鼻子哼了声。 “你上次说,我可以许一个生日愿望?”周达非觉得今天裴延人性的光辉含量比较高。 “嗯,”裴延饶有兴致地点了下头,“你想好了?不会是想什么活儿都不干就在《失温》上挂名吧,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不是。”周达非在细细思考要怎么跟裴延提那个峰会的事儿。 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随后传来李秘书的声音。 “裴老师。” 裴延向来不喜被人打扰,对着门外不满道,“什么事?” “出事儿了。”李秘书的声音有一股抑着的焦急,“关于霍离的。” 裴延在某些方面决绝得不留情面,关于把霍离从男二剪成男一的事儿一直捂得很严实。可他一直提防着霍离,却没料到那个跟霍离合作的人为了扳倒他丧心病狂,开始坑队友了。 就在裴延给周达非上一对一辅导课的时候,霍离参与群p吸d派对的热搜悄然飘上微博头条,并且在人为操纵下迅速发酵成人尽皆知。 幕后的黑手并不难查。不是霍离的对家,而恰是之前与他勾结一起爆料沈醉在裴延房门口照片的人。对方也是个导演,背后有资本的势力,几次上片都跟裴延撞上,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电影圈的蛋糕就那么大,每个档期观众能贡献的票房统共就那么些,裴延如果大获全胜,就必然有其他人继续扑街。 所以上次被爆料的时候裴延对这帮人想整自己并不意外,可他着实觉得霍离此人既坏且蠢,与虎谋皮的事也敢干。 果不其然,由于沈醉那几张不清不楚的图片给裴延以及《失温》带来的伤害有限,对方近水楼台地攻击起了曾经沆瀣一气的霍离。 先不管关于霍离的爆料是真是假,能编得像模像样本身就说明霍离跟这帮人是有相当程度接触的。 裴延紧急召集公关部门十分钟后开会,顺便让经纪人联系霍离叫他立刻来公司。 周达非从前没见过这人仰马翻的阵仗,也不太能理解霍离的动机。 “霍离爆沈醉的黑料我能理解。可他在你公司不是挺受捧的吗?怎么会跟其他人勾结得这么深。” “这我倒不是很奇怪。”裴延脸沉得厉害,却还不至于失了分寸,“毕竟他在我手上毫无话语权。我当初捧他是因为他好捧,他自己应该也知道他没什么别的优势。” “也就是说,我随时可以换个人顶替他。”裴延冷笑着摇了下头,“不过以霍离的、演技和天资,这几年我也不算亏待他了,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周达非知道这次的事件与以往不同,搞不好《失温》会因此撤档,连上映都遥遥无期。 尽管他并不喜欢这个故事,但他也不希望那么多人这么久的努力因为一个人就打水漂。 裴延一向喜欢用自己旗下的艺人,就是为了最大程度控制风险,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老师你,打算怎么办?”裴延临走前,周达非问了句。 裴延面无表情,未置一词。 周达非不知道裴延是没想好,还是裴延也有控制不了的事。 周达非当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万能的。可或许是裴延给他带来的阴影和控制过于震撼,当他意识到裴延也会遇到棘手的难关时,他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霍离比想象中来公司更快。裴延还没进会议室,他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堵了上来,直接赖在门口,明星的光环和所谓的偶像包袱掉得一点儿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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