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沈二的小瓦狗也是我亲手捏的。”秦归晚惊喜不已。“当真?”“自然。”顾濯缨牵着她的手踱步前行,悠游自得。“我当时出门看到泥人摊,心血来潮捏了一个小瓦狗,想拿去哄沈二开心,谁知他转手送给你了。”“一想到你在沈家生病时,那只小瓦狗让你快乐不少,我便觉得因缘相对,委实奇妙。”有人在表演吞火杂耍,百姓挨肩叠背围观,满街欢呼喝彩。他牵着她绕过人丛,缓步走到了一座桥上。他顿住脚,借着斑驳的光影缱绻地凝视她的脸,“还记得这里吗?”“记得。”上次便是在这座桥上,她答应试着相信顾濯缨,接受他的心意。那日烟火璀璨,顾濯缨站在五彩苍穹下,眉眼温柔虔诚,一字一句告诉她,时间最终会证明一切。当时的郎君和眼前人重合在了一起。“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想送你的礼物。”顾濯缨从袖口中掏出一只祥云桃木簪子,放到了她的掌心。“这是你父亲临死前留下的,他想让我母亲转交给你的母亲。”“这只簪子里,有你父母对你的爱。”我怕秦归晚接过簪子,低头轻抚。尽管周围的毛边还未打磨平整,依旧难掩祥云花样的精巧秀气。这个本应送给她母亲的礼物,跨越了二十多年,隔着生死,经历了漫长的等待,辗转到了她手里。秦归晚顺着祥云的纹路细细摩挲,细小的木刺有些刮手,不疼,但是扎心。她的眼圈渐渐发胀。她对父亲的所有了解,皆来自于别人的口述。那是一个内敛且温柔的男人,写了一手好看的字,还有一身俊俏的功夫,为人坦诚,才华横溢。他爱自己的妻子,也爱大楚和百姓。他当时做这个簪子的时候在想什么?他没有太多银子买珠宝首饰,想给自己的新婚妻子送一个礼物,于是便找来最好的桃木自己雕簪子。刻下去的每一刀都是他对妻子的爱。她的妻子为了守护二人的孩子,在东羌苦熬了十九年。两个人早已黄泉埋骨,亲人俱已不在,无人知道他们这段感情的存在了。这簪子是父亲对母亲的感情见证。而她的存在,是母亲对父亲的感情见证。月色和灯火荡在她无声落下的泪珠上,将簪子缓缓氲湿,粗糙的地方好似被打蜡一般,瞬间润亮起来。“晚晚,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秦归晚缓缓抬首,冲着他泪眼模糊地笑了。“嗯,好好活着,平安喜乐。”顾濯缨抚上她的脸,用拇指摩挲拭去眼角的泪水,挑眉浅笑。“走,本世子带你去个好地方。”秦归晚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点头,跟着顾濯缨上了马车。马车慢悠悠前行,走了接近半个时辰方才停下,顾濯缨牵着秦归晚下来后,她愣了。这是一座废弃的望火楼。望火楼是为了随时瞭望城内火情所建,呈宝塔状,一般建在城内最高点,箕城共有两座,这个是最早的一座。两国议和后,箕城的商人越来越多,火情比过去多了不少,此处过于偏小,衙门只得在附近新建了一个更高更大的。这里闲置下来后,一直大门紧锁。顾濯缨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门,让侍卫在外面守着,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秦归晚的柔荑,牵着她拾阶而上。“你怎么想到来这里的?”因荒废已久,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闷潮气味,里面高大空旷,秦归晚能听到自己的回声。“望火楼除了望火情,也是登高望远的好地方。”“我可是大楚第一纨绔,只要是关于吃喝玩乐的事,没有我不知晓的。”灯笼太小,空间太大,烛火只能照亮脚下一块,其他皆被四周黑暗无情吞噬。秦归晚能清楚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时间好似慢了下来,郎君掌心的温热顺着手指缓缓渡到她心上。她抬眼,顾濯缨周身镀着一层昏黄模糊的光,侧影峰峦有致,二人的影子随着上楼的动作,在墙上不停叠加晃动。“顾惜羽。”她轻轻喊了一句,嗓音柔软。“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适?”顾濯缨侧过脸,眸子在晦暗的光线下如水洗的宝石。秦归晚摇摇头,“没有,我很好。”在这个漆黑寂静的地方,除了他们二人,万物好似全消失了。她呼唤,他回头。这一瞬的心情,她无法用言语表述。顾濯缨被她眼里潋滟温柔的笑意晃住了神,呆了一瞬,弯着唇,继续牵着她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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