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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香墅岭里亮着一盏灯。石阑外生着枝桠苍劲、高大茂盛的棕榈树，那丝丝缕缕披散着的绿叶在微光中发抖，像明亮的锦布。客厅里墙壁上的摆钟在不停地晃动。置在壁炉旁的鱼缸里，几尾樱花琉金和斑点兰畴金鱼潜游水底，吐出一圈涟漪。正厅当中，山形紫檀木嵌云母石的罗汉榻上，丢着一只雪白香包。梁婉容穿着茶色潞绸螺纹衣裙，颈项上系一条粉白帕巾，帕巾拐角纹有青鸾翔天的图饰。一头鬈曲的头发蓬蓬松松地束在脑后，一对银色流苏珠子垂在她宽厚的耳垂上。她的脸上红扑扑的，两只眼睛醉汪汪的，两片厚唇上涂抹着浓重的红色唇膏，极富有味道。手上戴着四枚镶金珍珠戒指，将她那几根纤细的指头映衬的格外妖娆。一个男子挽着她雪白的手膀。两人蹀躞的身影，像幽灵一样穿梭。梁婉容猛地推开他，摇摆着身体走至沙发边，重重坐在沙发靠首上。

梁婉容丰神绰约，对男子说道：&ldo;没你的事了，你赶紧走罢。&rdo;男子西装革履，英俊倜傥，嘴唇上留着两撇胡须，温存地望着梁婉容：&ldo;好吧，我要走了。&rdo;他鬼鬼崇崇地朝四周探了探，想要出门。不料，梁婉容抬起手膀伸着指头向他大喊：&ldo;唐书玮，不，你不能走。&rdo;男子一听，马上停住脚步，他吸着一支雪茄，嗫嚅地回道：&ldo;婉容，我马上要走，徜若给上官仁知道，他一定会醋意大发的。&rdo;梁婉容沉下了脸，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还有疼痛。梁婉容说：&ldo;不行!你只在乎他的感受，那你在乎我的感受了吗？&rdo;男子向她移近了脚步，一只臂膀揽住梁婉容的颈项：&ldo;请你‐‐声音小点，好吗？&rdo;一面苦口婆心地哀求。

梁婉容一脸的倨傲，一脸的暴戾，一脸的烦躁和恼怒，她抬起了目光，眼角溢满泪花，转而热切地望着他，问：&ldo;你真的想我了吗？&rdo;男子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梁婉容听了更生气了：&ldo;不，你快点说呀。&rdo;男子摇撼着梁婉容的身子，声音抖得很厉害：&ldo;梁婉容，上官仁知道会责备我，他不会饶恕我的。&rdo;梁婉容道：&ldo;那你说呀。&rdo;男子紧忙伸手捂住梁婉容的嘴唇，近在她的耳畔轻声说了三个字：&ldo;我想你！&rdo;

梁婉容刺刺不休：&ldo;不！唐书玮‐‐我要你大声点。&rdo;男子怔忡不已，仿佛被梁婉容亢亮的声音振住了。他那剧烈思维的大脑里像棉花裹的鼓槌在打布蒙的鼓，模糊地沉重，一下一下地跳痛。他取过臂膀，深情款款地望着柳眉凤眼，瑶鼻樱唇的梁婉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好似地大声说了一遍。梁婉容脸上堆出了笑，翕翕然畅美不可言，颤颤巍巍地笑道：&ldo;那好，你可以走了。&rdo;

窗外哗哗拉拉地落起了雨，雨珠顺着楼檐的瓦铛淅沥飞溅下来，撞得檐头铁马丁当作响。我伫立客厅里，望望摆钟不到九点。若是在往常，这个时候我早已回梦蕉园休息了。我执拗地警告自己稍等片刻，一定要等到上官仁回来。却不曾想，一直快到十点，我也没见着上官仁。于是，我在一盏斗彩缠枝蕃莲纹香壶里泡上茶，关好窗户，准备回梦蕉园。&ldo;淑茵姐，&rdo;上官嫦唤了我一声。我撇过脸望，上官嫦从楼上走下来，她穿件橘色睡袍，趿拉儿鞋，一面用手揩眼睛，一面缓步地踩在楼梯上。&ldo;上官妹妹，&rdo;我回应了，关切地问道：&ldo;你怎么了？&rdo;上官嫦的头发蓬松地散着，她皱紧眉头，往客厅里环视了一遍，我弄不明白她想找寻什么，跟着她的目光在客厅里望。我只望见一帘轻轻摇晃的水晶珠子，浑圆剔透的珠子，几案，桌椅沙发。

上官嫦咕嘟地说：&ldo;他们没完没了的，真吵人。&rdo;说着，她走到了窗下。我问：&ldo;是吗，有什么事情？&rdo;上官嫦道：&ldo;我不知道，好像是我妈妈的声音。&rdo;她拉开窗帘的一个拐角，朝外面张望。窗外落着雨，玻璃上有一串串的水珠，看得见一株杨柳随风敲打窗棂。我笑道：&ldo;你一定没睡着，是吗？&rdo;上官嫦回道：&ldo;就是呵。&rdo;我又问：&ldo;你妈妈喝了酒吗？&rdo;上官嫦思忖着，她将身体伏在窗沿上，像一只弓屈身体的虾，用手托着下巴，嘶哑地回道：&ldo;不知道！我听见一个男人在和她说话。&rdo;

客厅里的气氛消沉，紫檀炉里焚着香，篆烟细细，馨香缭绕，笔直的袅袅升起，散开如雾。上官嫦正要准备上楼，上官仁的房间里传出叱骂声。我听见是上官仁的声音。我一直以为上官仁还没回来，但是，现在分明是他在怒吼。上官嫦听见他们在争辩，急匆匆地趿拉儿鞋，垂手从腰际提着睡袍，快步奔上楼。接着是打开门的声音，这样从楼上传来更激奋地叱骂。上官仁艴然不悦，声音颤抖，反复地问：&ldo;那个男人是谁？是……唐书玮吗？他是个悲贱的人‐‐你和他喝了很多酒，是吗？&rdo;梁婉容一面咒骂上官仁，一面争辩地说：&ldo;你真是可笑！唐书玮是个好人。他曾经在澳洲帮助过我，也帮助过你，难道你忘记了吗？&rdo;

上官仁道：&ldo;我没有忘记谁。唐书玮吗？他是个十足的&lso;炫玉贾石&rso;之人。你懂吗？&lso;炫玉贾石&rso;！！梁婉容，尽早离开他，你们的关系太危险。&rdo;梁婉容心劳意攘，急于辩解：&ldo;事情不是你想像的这样。你是个狭隘自私的人。&rdo;上官仁气急败坏地大嚷：&ldo;那么你告诉我，喝了这么多酒，这么晚才回来，你们在楼底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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