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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忽然，上官仁从外面走进来。&ldo;先生，&rdo;我望向他，&ldo;樊主任和春桃刚来过，还说，&rdo;我的目光幽幽地望着上官仁，&ldo;说他有好转的迹象，准备给他调换用药方案哩。&rdo;上官仁怀抱一束百合花，把它搁在床边，笑道：&ldo;那好啊！有樊主任给他治疗，一定没问题。我们只需积极地配合她。&rdo;我说：&ldo;嗯，我知道呀！&rdo;上官仁道：&ldo;对了，晚上我要回山庄，山庄要出一批布料，我回香墅岭安排工作。三天内，你要照料好他，千万别让他闹出事情了。&rdo;我说：&ldo;我知道，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会照顾好他。&rdo;

当晚，上官仁驾车返回了香墅岭。我听从樊主任和他的叮咛，一刻不离地照料上官黎。然而，第二天下午，一个意外事情出现了。当我打暖水返回病房，发现上官黎不知所踪。我一个人伫立幽长的廊上，左右张望：&ldo;黎哥，上官黎。&rdo;我发现上官黎人影全无，带着哭腔呼喊着：&ldo;你上哪里了吗？你究竟在哪儿？为什么我一回来你就不见了……&rdo;我抹了抹眼泪，四下寻找。护士值班室、隔壁病房、取药处，甚至卫生间，我挨个寻找了一遍，但始终不见上官黎的身影。我异常的举止，被专勤护士长春桃获悉。作为上官黎的主治护士长，她有推卸不掉的责任。现在，一个大活人不明不白的失去踪影，无疑是一件使人悸怕的事情，她哪敢怠慢半刻，唤来两个实习护士，众人在医院里外分头寻找开了。

此时，上官黎斜戴一顶梦巴黎无檐小帽，遛遛达达，漫不经心地一个人手扶楼梯，走出医院大门，朝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街道走。他立在街道一旁的龙潭公园湖岸花魁亭下，差不多只一步之距，就会从岸上坠入碧波荡漾的湖里。柔缓的风在轻声低诉，像有一个细小微弱的声音，在他耳畔呻吟。他感到有一丝头痛，像戴着孙大圣的紧箍咒一样，导致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的头痛已严重影响了意识，一阵心慌之后，他又感到一阵燥热。他咬了咬牙，真想跳入幽冷的湖里。孰难料，在他突然睁开双眼时，已是清泪垂颊，满脸忧伤。他望见有市民伫立身后，用蔑视的目光向他指指点点，同时恶狠狠地嘲笑他。他一惊，抬脚一个颠踬，险些滑入碧波闪烁的湖水中。&ldo;他一定是个疯子，要不然，他就是个精神病人。&rdo;&ldo;他真年轻，为何身穿病号服饰&rdo;&ldo;谁知道他从哪儿来？可千万不要掉入水中了。&rdo;一堆市民叽叽喳喳，湖面四周人声叠起，热闹非凡。&ldo;快看呀，他在望我们，简直是个流氓，要不，是个痞子。&rdo;一个年轻的女人柳眉杏眼，阴阳迭气，冷漠地啐了一口。

熙熙攘攘之中，两个执法城管走入人群。

围观群众说：&ldo;把他带走，他肯定是迷路了，或是精神异常。&rdo;一个城管动摇了，艰难地摇摇头，打量他身穿的衣裳‐‐「第二人民医院精神二科六号」，于是，对市民大声呼吁：&ldo;你们快些散开，请不要防碍我们执法。&rdo;接着，他们在市民们怪异的眼神之中，扭扭拽拽，带着瑟瑟发抖的上官黎，径自驾车驰离。

而距离街心不远处，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向龙潭公园寻找而来：&ldo;大爷大婶，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饰的男人了吗？他走丢了，我们正在寻找他。&rdo;&ldo;穿病号服的男人吗？哦，&rdo;一个老大娘停住脚步，告诉她，&ldo;就在前面，两个执法城管带着一个疯子走了。&rdo;她一怔，刚要再次追问，我从身后跑来。&ldo;春桃，人找到了吗？&rdo;&ldo;没哩，&rdo;春桃连嗔带怨地大声说：&ldo;大娘说，上官黎让城管带走了。&rdo;说完，拽住我的一只手，向南路杭州城管大队跑。

两人一路奔跑，汗湿浃背，一直到了城管大队的大院里。春桃和我正顾盼左右呢，两个执法城管走出房间。&ldo;同志，同志！请等一等。&rdo;我上前，扯住一个城管的衣角，问道：&ldo;请你告诉我，是不是一个病人来这儿了？&rdo;城管微微一惊，严肃地说：&ldo;病人？是「精神二科六号」吗？&rdo;春桃一叠连声地说道：&ldo;是，是，是的。&rdo;两个城管相视一望，走进一个檀木漆彩的房间，将上官黎带了出来。我和春桃一望，果真是我们走失了的上官黎。&ldo;黎哥，你怎么跑到城管队里来了？&rdo;我一急，差点没哭出声。我扑身上前，牢牢地将他抱住，&ldo;不，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苍天保佑。倘如你真的走丢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rdo;说着，我开始大声恸哭。

对于春桃来说，这个意外插曲使她胆寒。因为当前情况，属于医务人员的工作失误，她心悸之余，感谢&ldo;幸运&rdo;之神眷顾了她，也眷顾了她的病人。夕阳渐已坠落，红得像一团夺目的火焰，它温柔、爱抚，静悄悄地将我们三个人融入它的赤血之中。这一场意外，深深且持久地影响着我。自从之后，我对于上官黎愈加贴护、愈加关心、也愈加真挚。

弹指一挥间，上官黎在医院治疗已有两个月。尽管时间已不短暂，但从上官黎的治疗效果来看，情况并不乐观。他依然静若寒蝉，纤秀淡雅，从不主动与别人搭讪。然而，他开始注意起我们的用意，不再那么莽莽撞撞，行规不惧。尤其他和我在一起，不用语言，已能用眼神和肢体与我交流。两个月内，梁婉容来省城医院探望过他好几回，每回都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他的木讷已经深深刺痛了梁婉容脆弱敏感的心。&ldo;也许，他这一生再也不能恢复正常，不能康复了。&rdo;梁婉容不只一次陡生怪诞的念头。她无法接受上官黎失语、失意的现实。她无法容忍作为母亲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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