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次回去没多久,他娘就病倒了。山匪们原本要把她扔下山崖,是他又哭又跪地求到嗓子生生咳出血来,那个叫杜竭的匪帮首领才肯答应留她一命,把她关进了地牢,不闻不问不给衣食,只有顾诀管她的死活。后来顾诀年纪大些,有了些身手,马也会骑了,杜竭便逐渐愿意带他下山,一开始只是让他善后,再后来,让他去杀人。顾诀仍然像当年他娘做的那样把脸挡住,可是,可是那些哀嚎着死在他刀下的人,他们露骨的恨意总是遮挡不住的。原本打算在山里躲一辈子,谁料想得到半路来了个傅珩,把他一把拽出了那荒郊野岭。顾诀来不及感叹命运的无常,还没吃晚饭,宋阿婆就端着一大堆物件推门入屋了。“小公子,快来试试这些衣裳,老身托衣行的人挑了送过来的,不知合不合小公子的眼光。”宋阿婆把十来件上好料子的成衣放到桌上,乐呵呵地看着傻了眼的顾诀。又拿起一件水蓝色的袍子颇有兴致地给他比划上。顾诀浑身僵硬地站着,手都不知道要放哪了,脸上难得地出现一抹毛头小子的羞赧。宋阿婆一件件地给他比试,挑了个件让他穿上看看。顾诀听话地套上了,却有些对付不来那些繁杂的系带。宋阿婆笑着过来帮他理衣裳,“小公子啊,昨日是老身对不住您了,这府里啊总是冷冷清清的,老身年纪大了,记性是越来越差,也就王爷心善,还留我老婆子在府里混日子。昨个儿王爷去和皇上过家宴,本来年年都是要留宿宫里的,还好这回回来了,不然,老身真是大罪过了!”顾诀愣了一下,“他昨天,是特意回来的?”“可不嘛,要不是王爷回来找到找到了您,老身都没脸见小公子喽。”顾诀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宋阿婆抬着手顺了顺顾诀的头发,满脸都笑地舒展出褶子,“小公子笑起来的模样真是俊呐!像王爷小时候。”顾诀的脸蹭地一红,“阿婆,我和他长得像吗?”“眉眼倒不像,就是这给人的感觉啊,一样水灵灵的。我们王爷小时候也总板着个脸,现在长大了反而愈发爱笑了。只是……”宋阿婆叹了口气,灰白的发丝在空中无力地跳动。顾诀的面色一时间也暗了下来。正当时,门忽然被推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人,把顾诀上下打量了一遍,“哟,这身不错,人模人样的。”顾诀白他一眼,心说这人好说歹说是个王爷,怎么说起话来痞气重得很。可是又因为被夸了一嘴,脸上不明不白地泛起一小层云霞。看着别别扭扭的小孩,傅珩笑都憋不住,面具背后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眼。宋阿婆也笑了,“嗯这身确实好看,王爷今儿个回来的怎么这么早?要不要先用膳?”傅珩摆摆手,“不用不用,今天去外面吃。”宋阿婆点点头,“小公子,下面的还试吗?”未等顾诀回答,傅珩先出声了,“试啊,怎么不试,”说着自己在桌前走一圈,挑了件袖子鎏着银纹的白袍递过去,“来来来,穿这个看看。”可能是蜀地气候养人的缘故,顾诀的肤色较常人要更显白皙,衬得一袭白衣如雪,墨发如瀑,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温润的书卷气。傅珩拄着下巴,“不想带你出去了。”顾诀一惊,“为什么?”“你这模样一现世,”傅珩声音懒散,“得祸害了多少小姑娘啊。”顾诀忿忿地看着他。“哈哈哈,逗你玩呢,走着。阿婆您早些休息,不用给我们留门了。”傅珩过来大方地搭住顾诀的肩头,勾着他往外走。“王爷,你可别翻墙了!”宋阿婆的声音追在后头。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小孩坐得有些局促,眼睛却亮亮的,不停往窗外瞟,压不住的高兴。傅珩咳了一声,递过来一个纸包,“饿了吧?呐,我回来路上买的,还热乎着,先吃点儿垫垫肚子,过会儿到了,给你介绍个人。”“什么人?”顾诀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冒着热气的糯米酥饼,咬了一口,香甜香甜的,不知道堂堂誉王怎么会买这种小孩吃的东西。傅珩也拿了一块吃,“他呀,可了不得。咱们这一趟要去的地方,就是他家开的,京城最好的酒楼。”“那是不是很贵?”顾诀想到誉王府里寒碜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誉王爷的财力。“应该挺贵的吧,不过我也没付过钱,还真不是太清楚。”傅珩摸着下巴。顾诀:“……”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胡扯着,不知不觉便到了京城繁荣地段,街道两侧店铺林立,柱梁上皆雕龙刻凤,飞檐内挂着高高的红灯笼,底下人头攒动,店里锣鼓喧天,熙熙攘攘的声音犹如江河沸腾,甚是热闹。“王爷,咱们到了。”“好,走吧。”傅珩掀开车帘子下去,又对车夫吩咐了一句,“快些把车赶开,别挡了路。”“好嘞,放心吧爷。”车夫吆喝一声,马车很快消失在了人潮中。顾诀随傅珩进了旁边的一家酒楼,雕花的匾额上赫然写着“砚钦楼”三个大字,楼里伙计立热情地即迎上来,“二位爷,我们阁主已恭候多时,请随小的来。”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堂,一路酒菜飘香,戏台子上的美人衣香鬓影,咿咿呀呀唱着听不清的曲儿。伙计把二人引去楼上的包间,推开门,便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抱着手翘着腿靠在软座上,长发披散在肩头,折扇忽闪忽闪,说不出的骚气。“阁主,贵宾到了。咱上菜了吗?”“上什么菜?”周阁主满脸不耐烦地转头,“饿死他得了,还贵宾,好大脸。”傅珩笑着走过去,特熟稔地搭拉上那阁主的肩头,“佩棠兄何必如此小气?我这不是公务耽搁了嘛,过会儿自罚三杯。”说着冲顾诀招招手,“来,顾诀,这位就是咱金主,快问个好。”他爱吃甜的虽然才进来就被金主骂得一头雾水,顾诀还是方方正正地拱手行了个礼,“晚辈顾诀,见过周阁主。”“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周佩棠眼睛一亮,起身走近,摇着扇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顾诀一番,转头问傅珩,“你儿子?”顾诀和傅珩的脸色同时变了。“我哪来那么大一儿子?你生的?”“去你的,”周佩棠白他一眼,又绕着顾诀看,“啧啧啧,好生俊俏的哥儿,要不要来我……”周佩棠话余一半,傅珩耳疾手快地抄起块糕点堵住他的虎狼之词。周佩棠差点噎得背过气去,门口的伙计连忙上来一边给自家阁主顺气,一边递上杯茶水。“咳……好你个傅逐知,”周佩棠气不打一处来,“林江渠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暗卫营来了一批新人,他忙得团团转。少废话,上菜了啊,人孩子正长身体呢,不能饿。”傅珩把顾诀拉到身边坐下,“先吃饭,吃完饭咱们下去逛夜市。”顾诀捧着茶杯点点头。“王爷,你不是几个月前就该回京了嘛?我都以为你英灵长留西北,准备去吊唁了。”周佩棠提起玉壶倒酒,朝傅珩递过去一杯。“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傅珩踹他一脚,端起酒浅酌一口,“我被发配去西南剿匪了,回来的路上稍微有点耽搁。”“皇上真是圣明,干脆整个边境你都去溜一圈好了。反正这年也过了饭也吃了,也算手足情深仁至义尽。”傅珩听出来他是在为自己不平,轻轻笑了一下,侧脸背着烛光显得有些晦暗。“这几年西北不安分,西南也有些乱,没办法。”怨不得傅霄如此安排,整个朝廷都绷得紧。奔波劳碌的不止他一个,林江渠也整天跟着他两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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