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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须臾，一个甄家长者前来，旦见：五十岁上下，半截连鬓胡须，圆滚滚的脸，两鬓斑白，一双眼睛十分机警，乌黑发亮的头发剪得寸短，脚蹬长统靴。甄家长者劝慰画湄儿：&ldo;狐狸是用来祭祀的，不能随便抽打，你把它抽打坏了，就不能用了。&rdo;画湄儿眨着眼睛，似懂非懂，笑道：&ldo;它总在呜呜地叫，多么难听。&rdo;长者拍着画湄儿的肩膀，道：&ldo;狐狸乃山林之物，见不得生人。&rdo;上官黎一看，狐狸在笼中呜呜狂叫，露出几颗尖莹莹的牙齿，怒瞪青眸，前面的两只爪子在不停地抓弄笼门。它毛发浑白如雪，体态娇小，身形机捷，野性十足。画湄儿不断地逗引它，直到长者好说歹说将他哄骗住。

甄家长者望了望上官黎，是个他从未见过的村外人。&ldo;你从哪儿来？&rdo;他问。上官黎一愣，笑道：&ldo;我从芙蓉镇来，做志愿服务。&rdo;&ldo;哦，&rdo;甄家长者拿出一匣烟，给了他一支，&ldo;你还不知道哩，村民深受灾害，都担心受怕。画湄儿虽年少，却体恤村民的难言之隐。狐狸虽也名贵，但不比大熊猫、金丝猴，我们从小就知道，它是一种赋予传说的动物。&rdo;甄家长者笑望上官黎，笑道：&ldo;倘若是志愿服务，晚上请留在我甄家歇息，我们有足够的床榻供你们使用。&rdo;上官黎莞尔一笑，再看白狐，一副诡、灵、娇、美的样子，使他十分惬悦。只是它深囚铁笼之内，毫无生还迹象。甄家长者将画湄儿唤来，果断地说：&ldo;狐狸是有生命的，切勿再伤害它。&rdo;上官黎道：&ldo;狐通人性，不如由我做本，由你出价，将它放归山林，好吗？&rdo;&ldo;放归山林？&rdo;甄家长者眉梢一紧，调侃地问：&ldo;你想用钱换回它的自由吗？&rdo;&ldo;是的，我想换回它的自由。&rdo;上官黎从口袋掏出一沓钱，笑道：&ldo;怎么样，这些足够了吧？&rdo;&ldo;这个嘛，&rdo;甄家长者动了恻隐之心，将画湄儿哄骗一旁，对上官黎说：&ldo;此乃大灾之年，狐本生活在山林之中，却被我们爪哇村的猎户捕来，既然你有惮佛之心，挽救它一条性命，我就成全了你。&rdo;他睨了一眼笼中白狐，见白狐正在腾、跃、匍、挪、闪、扑，一时毫不安分，轻轻笑了一笑，&ldo;你的钱我一分不要，只要你为我们爪哇村做一些好事就行。&rdo;上官黎一听，喜出望外，两眼溢出金光，急忙走近狐笼。&ldo;一定！我会保证为你们多做好事。&rdo;说着，紧忙打开铁笼，眼望白狐从笼中逃脱。

画湄儿看见白狐从笼中逃出，未免伤悲，坐在香榧树下嘤嘤哭泣。我和喻宥凡正闲步漫谈，两人抱着盛满水的梨花木盆，望见画湄儿坐在树下，径自向他而去。我放下梨花木盆，轻抚他一头鬈发，将他脸庞上的泪珠揩尽。这时，有猎人问：&ldo;他为什么哭？&rdo;喻宥凡望望，只摇了摇头。猎人便站了下来。又一个猎人走近画湄儿，凝眉一笑，问：&ldo;你怎么哭呀？告诉我。&rdo;画湄儿从香榧树下站起身，猎人看见他的腿上绑着一条纱带，露出几分嘲笑，说：&ldo;你的伤还未好，倘若不然，我一定会带你去狩猎。&rdo;画湄儿哀号地说：&ldo;他们放走了白狐。&rdo;&ldo;谁放走了白狐？&rdo;猎人迟疑了一下，但马上笑道：&ldo;一只白狐算不了什么。画湄儿，叔叔进了山里，还能给你再捉一只。&rdo;画湄儿一听，两眼一亮，破啼为笑。

这一天，上官黎又留在了爪哇村。晚上，上官黎同村民和志愿者一样，睡在一座简易的木板棚里。躺在床上，上官黎吸着一支烟，心里考虑天亮返回芙蓉镇。月亮爬上树梢，照得人失落落的。忙碌了一天，上官黎只想尽快入睡，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夜色，已愈加凝深，月上三弦，偶尔听得见夜莺在灌木丛浅吟低唱。依晰之中，上官黎眼前一亮，一个白衣白裳的女子，妖妖娆娆地从夜色里走来。只见她目光凄迷，眸中带泪。身形瘦小，摇摆不定。渐渐的，他看见了她的长发，她的双眸和嘴唇、下巴，却看不清楚她的脸孔。仔细望来，女子脸孔拼骨缝肉，血沥泪流，像从地狱阎王殿里逃出来的恶魔，让人一看，不寒而栗。&ldo;鬼……鬼？你难道是梦鹂吗？&rdo;上官黎颤声问道。谁料，那女子一语不发，飘飘摇摇。&ldo;请你告诉我，你是梦鹂。&rdo;上官黎大声询问，他伸出双手，想要将女子揽入他的怀里。谁料，女子自述一番前世之缘，倾诉肺腑，详说孽情，与贾梦鹂的口吻异常相似，之后，化作一绺烟尘，迅急地从他的视野里飞逝飘去。&ldo;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rdo;上官黎痛哭地大喊梦鹂的名字，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一切皆是惘然。&ldo;梦鹂！梦鹂！梦鹂！&rdo;上官黎不管不顾地呼喊，&ldo;不要走，不要离开我。&rdo;他声嘶力竭的声音惊动了周围的人，&ldo;快醒一醒，醒一醒。&rdo;一个村民听到上官黎的呼唤，招唤了两个年轻志愿者，大家靠拢了过来，观察上官黎。&ldo;这个年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rdo;志愿者们问。此时，黎明来临，棚外雨声淅沥，像眼泪浠漓滴洒。雨珠落在人们的身上，落在人们的心间。人们的目光碰触着、交迭着，想要唤醒上官黎的正常意识。在众人焦灼地注视中，上官黎渐渐恢复了神态。一个年轻的志愿者问上官黎：&ldo;先生，你怎么样了，好一点了吗？&rdo;上官黎望了望志愿者，一张苍白可怖的脸庞上写满悲郁、彷徨和忿恨。他的嘴唇轻微地一张一合，仿佛有话要说而始终未能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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